第一章 命运齿轮转动的第一声轻响
我死了。
这是许晏宁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念头。
她记得最后那一刻——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心脏处传来的尖锐疼痛，咖啡杯从指间滑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32岁，过劳死。作为投资公司最年轻的女副总裁，她的人生就这样戛然而止。
然而此刻，她正坐在一张略硬的木板床上，手里握着一部早已淘汰的旧款手机，四周是贴满便利贴的书桌、堆满教科书的书架，还有对面床上挂着的那条她大学时代最喜欢的淡蓝色围巾。
许晏宁颤抖着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颊——光滑紧致，没有后来加班熬夜留下的细纹和眼袋。她跳下床，冲向墙上的日历。
2013年9月15日。
她回到了十年前，大二开学第一天。
"晏宁？你干嘛呢？一惊一乍的。"卫生间的门打开，室友苏婉擦着头发走出来，疑惑地看着她，"你不是说要去参加开学典礼吗？再不出门要迟到了。"
许晏宁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机械地点点头，抓起书包冲出宿舍。
九月的阳光明媚得不真实。校园里到处都是青春洋溢的面孔，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许晏宁站在宿舍楼下，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桂花香的空气，感受着阳光洒在皮肤上的温度。
她还活着。不，准确地说，她重生了。
混乱的思绪逐渐清晰，一个念头突然击中了她——如果这是2013年，那么他还在。
许明哲。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那个建筑系的天才学长，笑起来眼角有细纹的男生，她整个大学时代隐秘的暗恋对象。在前世，她从未鼓起勇气表白，只是在毕业后默默关注着他的建筑设计作品。直到三年后，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28岁的他。
许晏宁的心跳加速。她看了看表，加快脚步向礼堂跑去——如果记忆没错，作为学生代表的许明哲将在开学典礼上发言。
礼堂已经坐满了学生。许晏宁找了个靠走道的位置坐下，手心全是汗。当主持人宣布"建筑系许明哲同学"时，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然后她看到了他。
22岁的许明哲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西裤走上讲台，阳光透过礼堂的彩绘玻璃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的声音清朗有力，谈吐间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一切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许晏宁死死攥住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提醒她这不是梦境。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原本的时间线上，只剩六年寿命。
典礼结束后，人群如潮水般涌向出口。许晏宁逆流而上，向讲台方向挤去。她的目光锁定正在整理演讲稿的许明哲，大脑飞速运转——她必须创造一个自然的相遇。
在距离他还有三米时，许晏宁"不小心"将手中的笔记本掉落在地，纸张散落一片。
"同学，你的东西。"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许晏宁抬头，对上了许明哲含笑的眼睛。他蹲下身帮她捡起纸张，修长的手指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谢、谢谢。"她接过笔记本，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抖。前世她从未敢这样近距离与他对话。
"经济系的？"许明哲瞥见笔记本上的标签，"许晏宁...我们同姓呢。"
他竟然注意到了她的名字。许晏宁感到一阵眩晕："是的，不过我更喜欢建筑。"
"哦？"许明哲挑眉，明显来了兴趣，"为什么？"
因为前世我花了十年时间研究你的每一个作品，只为感觉离你近一点。许晏宁在心里回答。
"直觉吧。"她微笑着说，这次声音稳了许多，"听说图书馆下周有个建筑展览，你会去看吗？"
许明哲惊讶地眨眨眼："你知道那个展览？消息很灵通啊，宣传还没开始呢。"
因为我经历过一次。许晏宁在心里说。
"猜的。"她歪了歪头，"要一起去吗？我想听听专业人士的见解。"
许明哲怔了怔，随即笑了："好啊，周五下午三点，图书馆门口？"
"不见不散。"许晏宁点点头，转身离开，生怕自己狂跳的心脏会泄露秘密。
走出礼堂，九月的风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许晏宁握紧拳头，一个决心在心中成形——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遗憾发生。
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改变许明哲的命运。
第二章 预知者的道德困境
许晏宁站在图书馆门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距离约定的三点还有二十分钟，但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半小时。九月的阳光依然灼热，她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重生第四天，她仍会在每个清晨惊醒，确认自己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等很久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许晏宁转身时差点扭到脚踝。许明哲站在台阶下，白T恤外套着一件浅蓝色衬衫，阳光下像一泓清澈的湖水。他手里拿着两杯冰咖啡，递给她一杯。
"我猜你喜欢美式，不加糖。"
许晏宁心头一跳。前世她确实只喝黑咖啡，但这个习惯是工作后才养成的。现在的"许晏宁"应该还是个喜欢奶茶的大学女生。
"谢谢，正好是我喜欢的。"她接过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一阵微小的电流顺着指尖窜上脊背。
许明哲眼睛微微睁大："真的？大多数女生都觉得太苦。"
"生活本来就够甜了，需要点苦味平衡。"许晏宁抿了一口，任由苦涩在舌尖蔓延。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喝咖啡，熟悉的味道让她眼眶发热。
许明哲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推开图书馆的玻璃门："展览在三楼，听说今天有阿尔瓦罗·西扎的未公开手稿。"
"是他在里斯本大学时期的创作草图吧？"许晏宁脱口而出。
许明哲的脚步顿住了："你怎么知道？这次展览的宣传材料上只写了'葡萄牙建筑师手稿'。"
许晏宁心里咯噔一下。她当然知道，因为在前世，这场展览的图录后来成了绝版收藏品，她花了三个月工资才买到一本二手的。
"猜的。"她故作轻松地眨眨眼，"西扎最近不是刚获得普利兹克奖吗？学校肯定会优先展示他的作品。"
许明哲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欣赏："你对建筑很了解。"
"只是感兴趣而已。"许晏宁低头喝咖啡，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她了解建筑，是因为前世许明哲成了建筑师。在他死后，她把他所有的作品和研究都烂熟于心。
展览厅人不多，阳光透过高窗洒在展柜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许明哲站在一幅手稿前，眼神专注得仿佛世界上只剩这一张图纸。
"看这里的线条，"他指着图纸一角，声音因兴奋而微微提高，"西扎在设计时就已经考虑了光线在一天中的变化轨迹。"
许晏宁凑近了些，闻到许明哲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前世她只能在杂志上看到他的设计，现在却站在他身边，听他讲解建筑的精妙之处。一种不真实感涌上心头。
"这种曲线处理..."许晏宁指着图纸另一处，故意说错一个专业术语。
"不，不是悬臂结构。"许明哲果然纠正道，眼睛却亮了起来，"这是典型的..."
接下来的半小时，许晏宁故意抛出几个有争议的观点，引导许明哲不断解释、反驳、补充。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手势越来越生动，整个人像被点燃的篝火，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光和热。
这正是许晏宁记忆中的许明哲——谈起建筑时神采飞扬的样子。前世她只在远处偷偷看过这样的他。
"许明哲！"
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许晏宁感到许明哲的身体微微一僵。她转头，看见一个穿着淡黄色连衣裙的女生快步走来，自然而然地挽住了许明哲的手臂。
"林薇？你怎么来了？"许明哲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讶。
"给你发消息没回，我就猜你在这儿。"林薇的视线移到许晏宁身上，笑容淡了几分，"这位是？"
"经济系的许晏宁，对建筑很感兴趣。"许明哲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中文系的林薇。"
尽管早有准备，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时，许晏宁还是感到一阵刺痛。前世的林薇确实和许明哲交往过两年，后来因为异地分手。但在许明哲车祸前，他们已经分手三年了。
"你好。"许晏宁微笑着点头，"你们聊，我去看看那边的展区。"
她转身要走，许明哲却叫住她："等等，你刚才说到西扎的空间叙事性，我还没说完..."
林薇的手指紧了紧："明哲，我特意来找你去看电影的，票都买好了。"
许明哲看了看女友，又看向许晏宁，面露难色。
"去吧，展览还有两周呢，改天再聊。"许晏宁轻松地说，尽管她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
林薇拉着许明哲离开时，回头看了许晏宁一眼。那眼神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本能的警惕，像守护领地的猫。
许晏宁独自站在展柜前，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二十二岁的脸庞，三十二岁的灵魂。她想起前世听说许明哲和林薇交往时，自己在宿舍哭了一整晚。那时的她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但现在不同了。
"原来你在这儿。"
许晏宁回头，看见室友苏婉抱着一摞书走过来。
"婉婉？你来图书馆怎么不叫我？"
"叫了，你戴着耳机没听见。"苏婉凑近，压低声音，"我刚才看见许明哲和他女朋友一起走了。你们...？"
"我们只是碰巧来看同一个展览。"许晏宁接过苏婉手里的几本书，"走吧，回宿舍。"
回程的路上，苏婉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在宿舍楼下开口："晏宁，你知道许明哲有女朋友吧？"
"知道啊，怎么了？"许晏宁假装漫不经心。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苏婉犹豫道，"以前你对男生都是爱搭不理的，今天看你和他说话的样子..."
许晏宁停下脚步："什么样子？"
"就像..."苏婉思考了一下，"就像你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
许晏宁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确实认识许明哲很久了，比他想象的还要久。
"错觉啦。"她笑着推开门，"我只是对建筑比较感兴趣而已。"
宿舍里没人，许晏宁坐在床边，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她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是一行字：
"第一步，成为他的朋友。"
笔尖在纸上停留片刻，又补充道：
"在不伤害任何人的前提下。"
窗外，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像一场无声燃烧的火焰。许晏宁合上笔记本，闭上眼睛。前世她从未介入过许明哲和林薇的感情，直到他们自然分手。这一世，她依然不会做第三者。
但她会做好准备，等待命运给她的那个机会。
而在那之前，她会让自己成为许明哲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人。
第三章 绘图板上的灵魂共振
校园广播站的音乐声隐约飘进经济系教学楼，许晏宁盯着黑板，手指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建筑草图。讲台上教授正在讲解宏观经济模型，但她满脑子都是昨天许明哲谈论西扎建筑时发亮的眼睛。
"许晏宁同学，请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她猛地回神，发现全班同学都转头看着她。教授站在投影幕前，指着上面一道复杂的计算题。
"抱歉，教授。"许晏宁站起身，迅速扫了一眼题目。三十二岁的金融从业经验让她几乎立刻得出了答案，"边际消费倾向是0.6，乘数效应应该是2.5倍。"
教授推了推眼镜，明显有些惊讶："完全正确。但下次请专心听讲。"
下课铃响起，许晏宁收拾书包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建筑设计小组缺人手，听说你对建筑感兴趣？明天下午三点建筑系A301。许明哲。"
许晏宁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前世她确实听说过这个小组，但从未想过参加。那是许明哲和几个建筑系高材生的领地，像她这样的外系学生根本不敢靠近。
而现在，他主动邀请了她。
"答应啊，发什么呆？"苏婉凑过来看到短信，瞪大眼睛，"天啊，许明哲亲自邀请！你知道多少人想进他们小组吗？"
许晏宁咬了咬下唇。她当然要答应，但必须找个合理的理由解释自己突然对建筑的了解。重生这件事，她决定永远埋在心里。
"我打算辅修建筑。"她突然说。
"什么？"苏婉差点打翻水杯，"你疯啦？经济系课业已经够重了！"
"人生总得有点热爱。"许晏宁笑了笑，给许明哲回复："谢谢邀请，我会准时到。"
发完这条消息，她感到一阵奇异的紧张。前世她花了十年时间研究许明哲的作品，却从未与他共事过。现在，她将亲眼见证他的创作过程。
建筑系教学楼有着宽阔的走廊和挑高的天花板，阳光透过天窗洒落一地碎金。许晏宁站在A301门前，深吸一口气才敲门。
门开了，许明哲站在门口，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身后是几张拼在一起的大桌子，上面铺满图纸和模型材料，三个学生围在那里讨论。
"你来了。"许明哲微笑着侧身让她进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新成员，经济系的许晏宁。"
"经济系？"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生抬起头，"我们不是只招建筑系的吗？"
"章程上没这条规定。"许明哲语气轻松但不容置疑，"晏宁对建筑有独到见解，我看过她的草图。"
许晏宁惊讶地看向他。她只在他面前画过几笔速写，那也能叫草图？
"这次的项目是旧城区改造。"许明哲指向墙上的基地照片，"要求保留历史风貌的同时增加现代功能。市里会评选最佳方案，获奖作品有可能真的被采用。"
照片上的街区许晏宁太熟悉了。前世这个项目确实被实现了，但设计方案来自校外事务所。许明哲的小组当时获得了第二名。
"我们现在的方案太保守了。"一个扎马尾的女生叹气，"评委肯定更喜欢那些标新立异的设计。"
许晏宁走近照片，记忆如潮水涌来。2020年她曾去过改造后的那个街区，记得每一条小巷、每一处公共空间。那个设计最大的亮点是...
"地下空间。"她脱口而出。
"什么？"许明哲转向她。
许晏宁的心跳加速。她不能表现得像个先知，但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是说...为什么不考虑开发地下部分？保留地面历史建筑的原貌，在地下创造商业和文化空间，用下沉广场引入自然光。"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许明哲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
"这...这太天才了！"黑框眼镜男猛地站起来，"地下空间！我们怎么没想到？"
"地面建筑可以完全保留历史风貌，"马尾女生兴奋地接话，"而地下部分能满足现代商业需求！"
许明哲没有立即加入讨论，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许晏宁："你怎么会想到这个？"
许晏宁早已准备好答案："我老家有个类似的改造项目，效果很好。"这不算完全撒谎，前世她确实去过类似的街区。
"我们需要马上修改方案。"许明哲转向小组，开始分配任务，"李岩负责地下结构可行性分析，小雨做地面风貌保护方案，我负责整体规划。"他停顿一下，看向许晏宁，"晏宁，你愿意和我一起做总平面图吗？"
就这样，许晏宁正式成为了设计小组的一员。接下来的两周，她几乎每天都泡在建筑系。白天上经济系的课，晚上和小组一起工作到深夜。前世积累的建筑知识和绘图技巧派上了大用场，她甚至教会了建筑系学生几个专业软件的高级功能。
"你确定你没偷偷学过建筑？"某个深夜，李岩揉着发酸的眼睛问道。
许晏宁只是笑笑："可能我有点天赋吧。"
许明哲递给她一杯热咖啡，他们的手指在杯沿短暂相触。"不只是天赋，"他轻声说，"你有种特别的空间感知力。"
许晏宁低头喝咖啡，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她哪有什么天赋，不过是前世花了无数个夜晚研究许明哲的每一个作品，直到他的设计语言成为她思考的一部分。
提交方案前夜，小组决定通宵完成最后的调整。凌晨三点，其他人陆续趴在桌上睡着了，只剩许明哲和许晏宁还在工作。
"你累吗？"许明哲轻声问，他们之间只隔着一盏台灯。
许晏宁摇摇头，尽管她的眼睛已经干涩发痛。灯光下的许明哲轮廓分明，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这样的时刻太珍贵，她舍不得浪费一分一秒。
"我小时候，"许明哲突然说，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其他人，"总喜欢用积木搭房子。但我从不按说明书来，总是拆了重组，直到找到最完美的形式。"
许晏宁微笑："所以你注定成为建筑师。"
"你呢？小时候喜欢什么？"
许晏宁的笔尖停在纸上。她想起前世小时候，确实有件特别的事。"七岁那年，我路过一栋正在拆除的老房子，捡到了一块雕刻精美的木窗花。后来才知道那是民国时期的建筑装饰。那块木头我一直留着，直到..."她顿住了，差点说出"直到我三十岁那年"。
"直到什么？"
"直到搬家时弄丢了。"她迅速编了个结局，"那时我就想，如果有一天能设计出那么美的建筑该多好。"
许明哲的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所以你理解建筑不仅是空间，更是时间的容器。"
这句话像箭一样射中许晏宁的心脏。前世许明哲获得青年建筑师奖时，接受采访说的正是这句话。
"我有个想法。"许明哲突然拿起笔，在图纸上快速勾画，"如果我们在这里加一条廊道，不只是连接功能，还能成为一条'时间走廊'，展示这个街区的历史照片..."
许晏宁凑过去看，发丝垂落，几乎碰到许明哲的脸颊。他画的正是在前世方案中被评委盛赞的那个设计亮点。
"完美。"她轻声说，不是因为看到好设计，而是因为她亲眼见证了许明哲灵光乍现的瞬间。
他们肩并肩工作到天空泛白，完成了最后一处细节。当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图纸上时，许明哲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许晏宁。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因疲惫而沙哑，"我从未遇到过和我设计思维这么契合的人。"
许晏宁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当然契合，因为她花了十年时间研究他的每一个作品，了解他的每一个设计偏好。
"可能是巧合吧。"她低头整理图纸。
"不，不只是巧合。"许明哲认真地说，"就像...你总能预知我下一步要画什么。"
许晏宁的手微微发抖。她太过熟悉他的风格，以至于忘记掩饰这种了解。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交图后的第三天，教授公布了结果：他们组获得第一名，方案将被推荐给市政府。
小组欢呼雀跃，许明哲却第一时间看向许晏宁，眼中闪烁着纯粹的喜悦："我们做到了。"
"我们做到了。"她重复道，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在前世，许明哲从未有机会看到自己的第一个获奖设计被实现。
庆祝结束后，许明哲叫住准备离开的许晏宁："下周有个建筑论坛，主讲人是西扎的学生，要一起去吗？"
许晏宁正要答应，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明哲，原来你在这儿。"
林薇走了过来，自然地挽住许明哲的手臂："我等你半天了。"她看向许晏宁，笑容礼貌而疏离，"你好，又见面了。"
"你好。"许晏宁微笑点头，然后对许明哲说，"论坛的事再联系吧，我先走了。"
转身时，她听见林薇轻声问："什么论坛？我怎么不知道？"
许晏宁没有停留，但心里明白：林薇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在前世的时间线上，许明哲和林薇的感情一直很稳定，直到毕业才因异地分手。而现在，历史的轨迹似乎正在发生微妙的偏移。
她应该感到愧疚吗？许晏宁站在建筑系门口，望着湛蓝的天空。她没有做任何越界的事，只是成为了更好的自己，仅此而已。
如果命运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或许就是要她勇敢地走向他，而不是像前世那样永远躲在角落。
手机震动起来，是许明哲发来的消息："论坛下周三下午两点，我去经济系接你？"
许晏宁回复："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像投进命运长河的一颗石子，激起涟漪无数。
第四章 学术殿堂里错位的掌声
建筑论坛的会场比许晏宁想象的要正式得多。她站在会展中心门口，不安地整理着衬衫领口。前世作为金融精英，她经常出席这类场合，但现在的"许晏宁"理论上只是个对建筑感兴趣的大二学生。
"紧张？"许明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许晏宁转身，呼吸微微一滞。他穿着深灰色西装，衬衫领口敞开，整个人散发着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独特魅力。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正装。
"有点。"她老实承认，"这里好像都是专业人士。"
许明哲微笑着递给她一个胸牌："戴上这个，你就是我们建筑系的特邀嘉宾了。"
胸牌上确实印着"特邀嘉宾"几个字。许晏宁抬头，发现许明哲的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
"你伪造的？"
"借用了一下系办公室的打印机。"他耸耸肩，"反正没人会仔细检查。"
会场内灯光柔和，座椅排列成扇形。许明哲带她到前排位置坐下，许晏宁注意到周围不少人都向许明哲点头致意。在前世，她只知道许明哲是建筑系的才子，现在看来，他的名声已经超出了校园。
"今天的主讲人卡洛斯教授是西扎最早的学生之一，"许明哲低声介绍，"他很少来亚洲，这次机会难得。"
许晏宁点点头。她其实知道这位教授，在前世2020年的一次建筑展上，她曾远远见过他。那时的她孤身一人，站在人群中听这位老人谈论已故的许明哲对现代建筑的贡献。
灯光暗了下来，一位白发老人走上讲台。卡洛斯的英语带着浓重的葡萄牙口音，但讲述生动。当他展示西扎早期的手稿时，许晏宁不自觉地前倾身体。
"这里有个有趣的细节，"卡洛斯指着一张草图，"西扎在设计这个曲面时，实际上参考了中国传统建筑的飞檐..."
许晏宁皱起眉头。这与她所知的西扎设计理念不符。前世她收集的资料明确显示，这张草图是受葡萄牙渔船帆形启发。
"不对..."她低声呢喃。
"什么？"许明哲侧头看她。
许晏宁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解释："这个曲线灵感其实来自渔船帆，西扎在1987年的访谈中亲口说过。"
她声音很轻，但前排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转过头来，目光锐利："这位小姐，你确定？"
许晏宁的背脊一僵。她太过放松，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该知道这些。但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的，1987年《建筑评论》春季刊有专访。"
卡洛斯教授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停下讲解："有什么问题吗？"
眼镜男子站起身："这位年轻女士认为您刚才关于曲线灵感的解释有误，她提到1987年的某篇专访。"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到许晏宁身上，她的脸颊烧了起来。许明哲惊讶地看着她，但没有说话。
卡洛斯教授却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哦？能详细说说吗？"
许晏宁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既然无法后退，那就前进吧。
"在1987年《建筑评论》的专访中，西扎先生明确表示这个项目的曲线灵感来自卡斯凯什渔船的帆形。他说'海洋的流动感比任何建筑传统都更接近我的设计哲学'。"她顿了顿，补充道，"专访在第45页，配图就是那张渔船照片。"
会场一片寂静。许晏宁的手心沁出汗水，她能感觉到许明哲灼热的视线。
卡洛斯教授突然大笑起来："太棒了！你说得完全正确！"他转向观众，"看来我今天遇到了真正的西扎研究者。那个专访确实鲜为人知，连很多专业人士都不知道。"
许晏宁缓缓坐下，双腿微微发软。许明哲靠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你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
接下来的讲座，许晏宁几乎没听进去。中场休息时，好几位业内人士过来与她交谈，询问她对其他建筑作品的看法。她小心应对，既展现出专业素养，又不至于太过惊人。
"你简直是个谜。"回座时，许明哲递给她一杯咖啡，"一个经济系学生，却对建筑史如数家珍。"
许晏宁抿了一口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我只是...喜欢做深入的研究。"
"比我的教授研究得还深入。"许明哲摇摇头，眼中满是赞叹，"说真的，毕业后考虑转行吗？建筑界需要你这样的头脑。"
这句话让许晏宁心头一热。在前世，她确实转行过——在许明哲死后，她放弃金融高薪，去他曾经工作的事务所做了项目管理，只为离他的世界近一点。
建筑论坛结束后，卡洛斯教授被热情的师生围住。许明哲也挤在人群中，兴奋地想要再请教几个问题。
林薇站在外围，她是来找许明哲的。她看着被专业术语和热烈讨论包围的许明哲，眼神有些茫然和疏离。她努力想理解他们在说什么“空间叙事性”、“结构解构”，但那些词汇对她而言如同天书。她试着靠近，插了一句：“听起来好深奥，不过那个曲线确实挺漂亮的。”
旁边一位建筑系学生闻言，略带优越感地笑了笑：“漂亮？这可是对空间流动性的深刻诠释。”
林薇的脸颊微微泛红，感到一丝尴尬。她看向许明哲，希望他能为自己解围，或者至少用她能懂的话解释一下。但许明哲完全沉浸在和教授的对话中，只是下意识地对她点点头，目光并未离开卡洛斯教授。
那一刻，一种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他们之间。林薇默默退后一步，看着许明哲神采飞扬的侧脸，那是她熟悉又陌生的样子——属于建筑世界的许明哲，是她即使踮起脚尖也难以真正触摸到的领域。
思及此，林薇给许明哲发了条信息“我先走了。”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讨论结束后，天空阴沉下来。许明哲看了看天色，向四周望了望，没看见林薇便看了眼手机，得知微微已经走了才安下心来并对许晏宁说："要下雨了，我送你回学校吧。"
他们刚走到地铁站，雨点就砸了下来。不是细雨，而是夏季的倾盆大雨，转眼间就将街道变成了浅溪。许明哲从背包里掏出一把黑色折叠伞，撑开后发现只能勉强遮住两个人。
"靠近点。"他自然地揽住许晏宁的肩膀，将她拉近。
许晏宁僵住了。隔着薄薄的衬衫，她能感受到许明哲手掌的温度和力量。雨水打湿了她的右肩，许明哲立刻调整角度，将伞往她那边倾斜。
"你那边都湿了。"许晏宁抗议道。
"没关系，我..."一阵狂风打断了他的话，雨点斜着打来，许明哲本能地转身，用背挡住风雨，将许晏宁护在怀中。
那一刻，世界缩小到只剩伞下这个小小的空间。许晏宁能闻到他身上雨水混合着淡淡古龙水的气息，能看到他睫毛上挂着的水珠。他们的脸靠得那么近，呼吸交错。
"跑吧！"许明哲突然说，眼睛亮得惊人。
"什么？"
"反正已经湿透了，不如痛快地淋一场！"他收起伞，抓住许晏宁的手腕，"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他们冲进雨幕中，水花四溅。许晏宁的鞋子立刻灌满了水，衬衫湿透贴在身上，但她不觉得冷，反而有种奇异的解放感。许明哲拉着她在雨中奔跑，笑声被雨声打碎又重组。
"疯子！"许晏宁大喊，却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他们在宿舍楼下的屋檐停下，气喘吁吁。许晏宁的头发全湿了，水珠顺着发梢滴落。许明哲的情况更糟，白衬衫变成半透明，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肌肉线条。
"你...要不要上去换件衣服？"许晏宁指了指宿舍，"苏婉今天回家，宿舍没人。"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个邀请听起来太暧昧。但许明哲只是摇摇头："不了，我回自己宿舍换。"他顿了顿，"今天很开心。"
"即使淋成落汤鸡？"
"尤其是淋成落汤鸡。"他微笑时眼角浮现细小的纹路，那是许晏宁前世最爱看的表情。
许明哲离开后，许晏宁站在宿舍窗前，看着雨幕发呆。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像时间的河流。她触摸自己仍在发烫的脸颊，意识到一个危险的事实：她再次爱上了许明哲，比前世更早，更深。
但这一次，她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如果历史重演，六年后许明哲将死于车祸。而她，一个重生者，是否有权干预他人的感情生活？即使林薇和许明哲最终会分手，但现在他们还是情侣关系。
道德困境像这雨一样笼罩着她。
手机震动起来，是许明哲发来的消息："感冒了吗？"
许晏宁回复："还没，你呢？"
"我很好。对了，卡洛斯教授想要你的联系方式，说有机会想和你深入交流。可以给他吗？"
许晏宁犹豫了一下："可以。"
"他明天就回葡萄牙了，说如果你有机会去里斯本，一定要联系他。"许明哲接着发来，"说真的，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冷门的专访？"
许晏宁咬着嘴唇思考如何回答。最终她写道："去年在图书馆偶然看到的，记性比较好而已。"
"你的'记性'简直像亲身经历过一样。"许明哲回复，后面跟着一个笑脸表情。
许晏宁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某种意义上，她确实"亲身经历"过。重生这个秘密，她决定永远埋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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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许明哲和林薇例行通话。他依然沉浸在白天的设计讨论中，兴奋地向林薇描述着许晏宁提出的“地下空间”构想和其精妙之处，滔滔不绝地讲着承重、采光、社区互动等专业细节。
电话那头的林薇沉默了片刻，才柔声说：“听起来...很厉害。不过明哲，你今天都没问我新买的裙子好不好看，也没问我实习面试怎么样了。”
许明哲愣了一下，满腔的热情像被戳破的气球：“啊，抱歉抱歉！我太投入了。你面试怎么样？裙子一定很好看！”
林薇笑了笑，语气听不出情绪：“面试还行。裙子...算了，你忙吧，早点休息。”挂了电话，许明哲看着手机，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清的烦闷。他并非不关心林薇，只是当他的思维被那些充满逻辑和创造力的空间问题占据时，那些日常的、感性的分享似乎就...变得有些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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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许晏宁一大早就去了图书馆。她需要查阅更多关于建筑史的资料，为以后可能出现的"专业知识"做铺垫。正当她抱着一摞书找座位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这么用功？"
许晏宁转身，差点撞上林薇。今天的林薇穿着淡绿色连衣裙，妆容精致，但眼神却不那么友善。
"林学姐。"许晏宁点点头，试图绕过去。
"我听说昨天的事了。"林薇没有让路，"你在建筑论坛上大放异彩。"
许晏宁抱紧怀中的书："只是运气好，碰巧知道那个知识点。"
"明哲很欣赏你。"林薇的语气平静，但指尖在书包带上收紧，"他昨晚一直在说你的表现。"
许晏宁不知如何回应。前世她和林薇几乎没有交集，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情敌"相处——虽然她现在根本没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
"我们交往两年了。"林薇突然说，"他很优秀，所以总有人围着他转。但最近他提到你的次数特别多。"
"我们只是学术上的交流。"许晏宁直视林薇的眼睛，"我对他没有其他想法。"
这句话半真半假。她有想法，但绝不会在许明哲有女友时表露。
林薇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我其实不讨厌你。如果你真的只是对建筑感兴趣，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这个转折让许晏宁措手不及："什么？"
"明哲需要能理解他事业的人。"林薇的声音低了下来，"我学中文的，对他的建筑热情只能支持，却无法真正理解。如果你真的只是欣赏他的才华..."她耸耸肩，"那反而是好事。"
许晏宁没想到林薇会如此坦诚。在前世的时间线上，林薇和许明哲最终因异地分手，但关系一直很好。现在看来，林薇确实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
"谢谢你的信任。"许晏宁真诚地说，"我保证不会越界。"
林薇点点头，转身离开，但又停住脚步："对了，下周是明哲生日，我准备了一个小型派对。你要来吗？"
许晏宁的心跳加速。前世她也知道许明哲的生日，但从未被邀请过任何庆祝活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晚上七点，校外'蓝调'咖啡厅。"林薇笑了笑，"带上你的建筑见解做礼物吧，那比什么都让他开心。"
看着林薇离去的背影，许晏宁的心情复杂起来。林薇越是友善大度，她越感到愧疚。但另一个声音在心底说：你重生的目的不就是改变许明哲的命运吗？如果因为道德顾虑而退缩，那重来的意义何在？
窗外，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许晏宁站在光与影的交界处，如同站在道德与命运的天平上，不知该向哪边迈步。
第五章 爱情与理想的和解
"蓝调"咖啡厅的玻璃窗上贴满了彩色气球，许晏宁站在门外，透过窗户看到许明哲正低头整理衬衫袖口，林薇在一旁帮他调整领口。**她纤细的手指在深蓝色布料间穿梭，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心不在焉。
"明哲，"林薇状似不经意地问，"最近你和小组成员，特别是那个许晏宁，讨论得很热烈啊。"
许明哲没多想，随口应道："是啊，晏宁的想法总是很独特，能碰撞出很多火花。跟她讨论方案特别有效率，有时候一个下午就能解决困扰我好几天的问题。"他语气里带着由衷的欣赏。
林薇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着他，眼神复杂："效率...火花...听起来真不错。不像跟我聊天，净是些'没营养'的日常琐事和...漂亮裙子。"她最后几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和委屈。
许明哲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可能不妥，连忙解释："薇薇，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和她不一样——"
"是不一样。"林薇打断他，轻轻叹了口气，替他抚平衣领，"我永远无法真正理解你画笔下的世界，那些让你热血沸腾的线条和空间，在我眼里可能只是...一堆复杂的图纸。而我的诗词歌赋，你大概也觉得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吧？"
许明哲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无从反驳。林薇说的是事实。他们彼此欣赏，相爱，但在精神世界最核心的领域——他的建筑梦想，她的文学天地——中间似乎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这道鸿沟，无关背叛，无关他人，只是灵魂底色上的差异。它一直存在，只是过去被甜蜜掩盖，如今在现实的压力下，变得格外清晰刺眼。
"明哲，"林薇看着他，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疲惫，"我们..."
就在这时，咖啡厅的门被猛地推开，一群同学蜂拥而入，彩带和欢呼声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凝重氛围。
“寿星在哪呢？许明哲生日快乐！"为首的李岩高举着啤酒瓶，脸颊因奔跑而泛红。其他人立刻跟着唱起生日歌，七手八脚地把蛋糕和礼物堆在中央的桌子上。
林薇迅速后退一步，手指从许明哲的衣领滑落。她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仿佛刚才的沉重对话从未发生。"生日快乐，"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随即转向同学们，"大家别挤在门口，快进来吧！"
许明哲被同学们团团围住，肩膀挨了好几记祝福的拍打。他条件反射地笑着回应，目光却穿过人群寻找林薇——她已经走到餐桌旁整理蛋糕盒子，侧脸在烛光中显得格外疏离。
派对进行到一半，许晏宁注意到林薇和许明哲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他们站在一起，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林薇礼貌地笑着，却不自觉地与许明哲保持着半臂距离；许明哲时不时看向女友，欲言又止。
"礼物时间！"有人喊道。
许晏宁看着许明哲拆开朋友们送的礼物：领带、钢笔、专业书籍...林薇的礼物最后才打开，是一本绝版的《阿尔瓦罗·西扎：未建成作品集》。
"这..."许明哲翻开书页，声音微微发颤，"这怎么可能买到？早就绝版了。"
"托里斯本的朋友在二手市场找到的。"林薇微笑着说，但许晏宁注意到她的笑容有些勉强，"知道你会喜欢。"
许明哲紧紧拥抱了林薇，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许晏宁移开视线，胃部一阵紧缩。
"晏宁，你的呢？"许明哲转向她。
许晏宁递上自己的礼物。许明哲拆开后，是一本手工装订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城市缝隙：被遗忘空间的再生设计》。
"这是...？"
"我收集的一些非常规城市改造案例。"许晏宁解释道，"都是小规模、低成本但极具创意的设计。有些来自国外小众杂志，国内很难看到。"
许明哲一页页翻看，眼神越来越亮："这些资料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高架桥下空间改造，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完整案例！"
"网络深挖加上一点运气。"许晏宁没说出真相——这些案例大多来自许明哲未来作品集里的参考文献，她只是提前把它们收集起来。
许明哲突然合上册子，认真地看着她："谢谢，这是我收到过最用心的礼物。"
林薇在一旁轻咳一声："大家吃点蛋糕吧。"
派对结束后，许晏宁正准备离开，林薇突然从后门追出来："晏宁，能借一步说话吗？
咖啡厅后巷安静得出奇，远处传来模糊的音乐声。林薇靠在砖墙上，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这是许晏宁第一次见她抽烟。
"我和明哲分手了。"林薇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很轻。
许晏宁瞪大眼睛："什么？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林薇苦笑一下，"别那副表情，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就有些问题了。"
许晏宁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可是...你们看起来..."
"表面和谐而已。"林薇弹了弹烟灰，"他想毕业后在国内做民生建筑，我想去英国读比较文学。我们谁都不愿意妥协，与其拖着互相折磨，不如趁早放手。"
"不是不爱了，是爱不足以让我们放弃自己的梦想。"林薇在巷子里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她的表情，"你知道吗？我们最近一次深入交谈，是在讨论《尤利西斯》的叙事结构...我说那是文学的革命，他说像建筑中的解构主义。我们用了两小时争论这两种艺术形式的共通性，最后发现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苦笑着摇头："我可以背诵所有建筑大师的名字，他可以分析我喜欢的每一首诗，但那只是...爱的表演。在灵魂最深处，我们走不进对方的世界。"
许晏宁想起前世的时间线——林薇确实去了英国，而许明哲留在国内。他们的分手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我很抱歉。"许晏宁真诚地说。
林薇摇摇头，突然笑了："其实我挺感谢你的。看到明哲和你聊建筑时的样子，我才明白我们之间缺的是什么。"她掐灭烟头，"他需要的不只是一个女朋友，更是一个能理解他梦想的人。"
许晏宁胸口发紧："林薇..."
"别急着否认。"林薇直视她的眼睛，"你看他的眼神，连瞎子都感觉得到。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总是刻意保持距离？"
许晏宁喉咙发干。她怎么能解释，她害怕的不是林薇，而是命运本身？
"总之，"林薇拍拍她的肩，"我和明哲说好了，还是朋友。你不用有负担。"她顿了顿，"不过如果你伤害他，我会飞回来打死你。"
"好了，回去吧。"林薇转身，"他应该还在前门等你。"
许明哲确实站在咖啡厅门口，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到许晏宁独自回来，他挑了挑眉："林薇呢？"
"从后门走了。"许晏宁轻声说，"她告诉我你们..."
"嗯。"许明哲双手插在口袋里，"迟早的事。我们规划的未来方向太不同了。"
他们并肩走在校园小路上，沉默了片刻。许晏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本以为许明哲分手会让自己欣喜若狂，但此刻只觉得心情复杂。
"对了，"许明哲突然说，"我有个好消息。系里批准了我的毕业设计选题，是参与市图书馆新馆的竞标方案。我想邀请你加入我的团队。"
许晏宁猛地停住脚步："我？可我不是建筑系的。"
"你的眼光和思维比很多建筑系学生都强。"许明哲的声音充满热情，"而且这个项目正好用得上你礼物里那些案例——图书馆选址在老城区，需要充分考虑与周边社区的互动。"
许晏宁的心跳加速。前世许明哲的毕业设计确实参与了市图书馆竞标，但最终落选。那次失败让他消沉了很久，直到进入事务所工作才重新振作。如果她能帮忙...
"好。"她点点头，"我很荣幸。"
接下来的两个月，许晏宁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花在了许明哲的毕业设计上。他们和另外三名建筑系学生组成了团队，每天泡在系里的专用工作室。许晏宁负责的是社区互动部分，她提出的"知识走廊"概念——将图书馆功能延伸到周边街区的设计中——成为整个方案的亮点。
"你脑子里到底还有多少奇思妙想？"某个深夜，许明哲看着许晏宁画的草图感叹道。工作室只剩他们两人，台灯的光圈将他们笼罩在一个私密的空间里。
许晏宁微笑不语。这些"奇思妙想"大多来自许明哲自己未来的设计理念，她只是提前把它们呈现出来而已。
"说真的，"许明哲靠在椅背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毕业后有什么打算？考虑过转建筑吗？"
许晏宁转了转笔："可能会读个建筑管理的双学位吧。"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计划——在前世，她花了太多时间在金融上，这一世她想走一条更接近许明哲的路。
许明哲眼睛一亮："那毕业后要不要来我们事务所？我和几个同学打算自己创业。"
"你们？"许晏宁惊讶地抬头。这与前世不同，许明哲原本应该加入一家知名事务所的。
"嗯，李岩、小雨他们。"许明哲兴奋地向前倾身，"我们想做点不一样的，不只是商业项目，更多关注社区和公共空间。就像你说的那个'城市缝隙'理念。"
许晏宁的心跳漏了一拍。许明哲所说的，几乎就是她前世最欣赏的他那些作品的特点。只是在前世，这些理念是他工作多年后才形成的。
"听起来很棒。"她轻声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交图日前夜，团队通宵做最后调整。凌晨四点，其他人撑不住去休息了，只剩许明哲和许晏宁在做最后的文本校对。
"完美。"许明哲合上文件，伸了个懒腰，"明天——不对，今天下午就要提交了，感觉怎么样？"
许晏宁看着桌上精美的模型和厚厚的设计说明，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涌上心头。在前世，这个项目是许明哲学生时代最大的遗憾，而现在，他们一起创造了完全不同的版本。
"会成功的。"她轻声说。
许明哲突然握住她的手："晏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这个项目不会这么完整。"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许晏宁能感觉到自己脉搏在他指尖下加速。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许明哲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他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什么重要的话——
许晏宁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慌忙抽出手，是苏婉发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宿舍。
"呃...应该都完成了。"许晏宁站起来，收拾书包，"我该回去了。"
许明哲没有挽留，只是点点头："我送你。"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许晏宁能感觉到许明哲欲言又止的情绪，但她不敢给他开口的机会。不是因为她不喜欢他，而是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关于那个尚未到来的悲剧。
市图书馆的竞标结果在两周后公布：许明哲团队获得第一名。消息传来时，整个建筑系都沸腾了，这是本校学生首次在市级竞标中胜出。
庆功宴上，许明哲被灌了不少酒，但眼睛依然明亮如星。他把奖状复印件塞给许晏宁："这份给你，没有你就没有这个奖。"
许晏宁小心地收好复印件，心跳如鼓。这一刻太美好，美好得让她害怕。她改变了许明哲的毕业设计结果，这是否意味着更大的命运也能被改变？
宴会结束后，许明哲坚持送她回宿舍。走到半路，他突然转向一条小路："跟我来，给你看个东西。"
他们来到建筑系教学楼，许明哲用钥匙打开了一间小工作室："我的秘密基地。"他开了灯，房间不大，但整洁有序，墙上贴满了设计草图和照片。
"系里特别批给我的，做个人项目用。"许明哲走到一个文件柜前，打开最下面的抽屉，取出一个黑色文件夹，"这个...我想给你看很久了。"
许晏宁接过文件夹，打开后呼吸一滞。里面整齐地收藏着几十篇剪报和打印件——全是她前世发表的文章和专栏。最早的可以追溯到八年前，那时她才大学刚毕业。
"这是...？"她的声音发颤。
"一个我很欣赏的财经评论员。"许明哲的声音带着酒意和某种奇异的情绪，"叫许晏宁，和你同名同姓。我收集她的文章好多年了。"
许晏宁的手指抚过那些泛黄的纸页，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前世的她，从未想过许明哲会关注自己的作品。
"很奇妙，对吧？"许明哲靠近一步，"你们不仅名字一样，连思考方式都很像。有时候和你聊天，我甚至觉得..."
"觉得什么？"许晏宁抬头，发现许明哲的脸近在咫尺。
"觉得你就是她。"他轻声说，"虽然年龄对不上，但那种独特的视角，那种一针见血的分析方式...太像了。"
许晏宁的眼前蒙上一层水雾。她多想告诉他，她就是那个许晏宁，她跨越了死亡和时间回来找他。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也许只是巧合。"
许明哲摇摇头，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晏宁，我..."
他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下眼睑，许晏宁意识到自己哭了。许明哲的眼神变得柔软而悲伤，他缓缓低头，距离越来越近——
许晏宁后退了一步："不...我们不能。"
许明哲僵住了："为什么？"
因为我注定会再次失去你。许晏宁在心里回答。
"你刚分手不久，"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而且我们还要一起工作..."
许明哲深吸一口气，点点头："你说得对。抱歉，我喝多了。"
回宿舍的路上，两人之间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在宿舍楼下，许明哲突然说："无论你担心的是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等你准备好。"
许晏宁点点头，喉咙紧得说不出话。如果他知道她担心的是他的死亡，会怎么想？
那一夜，许晏宁辗转难眠。窗外的月光如水般流淌进来，她想起许明哲抽屉里那些精心收藏的文章。原来在前世，当他们素不相识时，他就已经注意到了她。如果他们当时都勇敢一点，结局会不会不同？
而现在，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却因为知道得太多而畏首畏尾。许晏宁翻身下床，拿出日记本，在月光下写道：
"我必须找到改变命运的方法。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那个默默收集我文章的男孩。"
第六章 噩梦与现实的二重奏
图书馆古籍区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像无数微小的生命。许晏宁踮起脚尖，从最高层抽出一本厚重的《中国民间玄术考》时，书脊发生轻微的撕裂声——某一页曾被反复翻阅到脱胶。这是她这周查阅的第七本关于命运和预知的书籍。
距离许明哲几乎吻她已经过去两周，他们默契地没再提起那晚的事，继续保持着专业合作关系。但许晏宁内心的危机感与日俱增——按照前世的时间线，距离许明哲车祸只剩不到一年了。
"需要帮忙吗？"图书管理员探头问道。
许晏宁摇摇头，抱着书回到座位。她翻开目录，直接跳到"改命"章节。书页泛黄，散发着霉味，上面记载着各种民间改变命运的方法：改名、风水、符咒...
"荒谬。"她喃喃自语，却还是认真记下几个方法。重生这种事都发生了，谁还能断定这些方法没用？
手机震动起来，是许明哲发来的消息："刚收到好消息！瑞士H&K事务所对我的毕业设计很感兴趣，邀请我去他们伦敦分部实习，毕业后可以直接转正！"
许晏宁的手指僵在屏幕上方。H&K——正是前世许明哲毕业后加入的那家事务所。只是在前世，他是在工作三年后才获得这个机会，而现在，一切都提前了。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恭喜！什么时候去？"
"下个月面试，如果通过的话，毕业典礼后就走。"许明哲接着发来，"对了，今晚有空吗？想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许晏宁答应了，但心里沉甸甸的。前世许明哲正是在从伦敦回国的航班上遭遇空难。如果这次他提前出国...
傍晚的餐厅灯光柔和，许明哲已经等在靠窗的位置。他穿着深蓝色衬衫，头发微微湿润，像是刚洗过澡。看到许晏宁，他立刻站起来挥手。
"点好了你喜欢的柠檬鱼。"许明哲给她拉开椅子，"还有蘑菇汤。"
许晏宁怔了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
"上次聚餐你点了两次柠檬鱼。"许明哲笑着倒茶，"观察力是建筑师的基本功。"
这种细致的关注让许晏宁心头一热。前世的许明哲是否也曾这样注意过她？只是她从未察觉？
"关于伦敦的机会，"许晏宁小心地切入主题，"你确定要去吗？"
许明哲眼睛一亮："当然！H&K是我梦想的事务所，他们做的公共建筑项目正是我想参与的。"他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
"实习期一年。"许明哲的目光落在茶杯上，"意味着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
我们。这个词让许晏宁心跳加速。他们甚至没有确定关系，但许明哲已经将他们视为一个整体。
"一年很快的。"许晏宁强作轻松，"而且现在通讯这么发达。"
"你会等我吗？"许明哲突然问，眼神直直地看进她眼里。
许晏宁的喉咙发紧。她多想说会，但她甚至不确定他能否平安回来。"我...我们需要谈谈那晚的事。"
许明哲的表情严肃起来："我在听。"
"我..."许晏宁斟酌着词句，"我对你有感觉，这很明显。但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至少现在不能。这些事让我不敢承诺任何未来。"
"是和你对建筑的超前了解有关吗？"许明哲敏锐地问，"还是和你总用那种...悲伤的眼神看我有关？"
许晏宁惊讶地抬头。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出卖了那么多。
"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许明哲轻声说，"我就感觉你像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或者说...另一个时空的我。"
许晏宁的手指紧紧攥住餐巾。他离真相如此之近，却不可能猜到那个疯狂的答案。
"给我点时间。"她最终说，"等你从伦敦回来...我会告诉你一切。"
如果他能回来的话。
晚餐后，许明哲送她回宿舍。在宿舍楼下，他轻轻拉住她的手："无论你在担心什么，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许晏宁点点头，却说不出话来。有些事，即使是爱也无法战胜。
回到宿舍，许晏宁翻开日记本，开始列出她记得的所有关于许明哲车祸的细节：
1.时间：2018年6月17日（现在提前到2017年？）
2.地点：机场高速
3.天气：暴雨
4.原因：疲劳驾驶（许明哲连夜改方案后赶早班机）
她盯着这些字句，突然划掉"机场高速"，在旁边写下"建筑工地？"。最近她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许明哲不是死于车祸，而是在工地被坠落物击中。难道命运有多种实现方式？
手机又响了，是许明哲："忘了告诉你，下周三建筑系组织去新开发区参观，要一起吗？"
许晏宁立刻警觉起来。集体外出活动正是前世车祸前几周发生过的事。虽然那次平安无事，但她不敢冒险。
"能不去吗？"她回复，"我听说那边工地管理混乱，前几天还有事故。"
"真的？没看到新闻啊。"许明哲很快回复，"不过既然你担心，我就不去了。"
许晏宁松了口气。这是她最近采取的策略——尽可能让许明哲避开所有潜在危险。不上高速，不坐夜车，不去建筑工地...但这种方法能持续多久？
第二天清晨，许晏宁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苏婉冲进来，手里举着手机："晏宁！出事了！建筑系去开发区的车在半路被追尾，好几个人受伤！"
许晏宁的心跳骤停："许明哲呢？"
"他没去！"苏婉松了口气，"听小雨说就是你劝他别去的。神了，你怎么知道会出事？"
许晏宁瘫坐在床上，手心全是冷汗。她不知道会出事，只是不敢冒险。但现在看来，危险似乎真的如影随形。
当天下午，她去了许明哲的工作室。他正埋头画图，看到她立刻站起来："你听说了吗？太可怕了，如果我在那辆车上..."
许晏宁不由自主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许明哲僵了一秒，随即温柔地回抱她。
"没事了，"他轻抚她的后背，"我没事。"
许晏宁抬起头，发现许明哲正深深地看着她。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斜射进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这一刻如此鲜活，如此珍贵。
"晏宁，"他轻声说，"无论你在害怕什么，看着我，我就在这里，活生生的。"
许晏宁伸手触碰他的脸，感受他皮肤的温度和胡茬的粗糙。他是真实的，不是她记忆中那个已经逝去的幻影。
"别离开我。"她低声说，声音颤抖得不像自己的。
"不会。"许明哲承诺道，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永远不会。"
但许晏宁知道，这个承诺不是他能守住的。
接下来的日子，许晏宁更加密切地关注许明哲的一举一动。她陪他去伦敦面试，坚持订不同航班；她记下他所有行程，确保他不会独自驾车；她甚至开始学习急救知识，随身携带小型急救包。
许明哲对她的过度保护感到既困惑又感动。"你像只护崽的母鸡。"某天他开玩笑说，但眼神温柔。
"就当我有强迫症吧。"许晏宁勉强笑笑，没有解释。
与此同时，她继续研究各种玄学方法。从星座运势到周易八卦，从塔罗牌到通灵术...任何有可能帮她留住许明哲的东西，她都愿意尝试。
"你最近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了？"一天晚上，许明哲在她宿舍看到桌上摊开的塔罗牌，好奇地问。
许晏宁迅速收起牌组："只是...课外兴趣。"
许明哲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知道吗？我奶奶很信这些。小时候我生病，她总用一些奇怪的方法给我'治病'。"
"有用吗？"许晏宁忍不住问。
"心理作用吧。"他笑着摇头，"不过她有个理论很有意思——她说命运像条河，大多数人随波逐流，但足够强大的人可以改变它的流向。"
许晏宁的心猛地一跳："你信吗？"
许明哲耸耸肩："不知道。但我相信人的意志力能创造奇迹。"他握住她的手，"就像你，有时候看着你，我会觉得你能做到任何事。"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许晏宁心里。如果他知道她连他最基础的安危都无法保证，会怎么想？
六月来临，许明哲的伦敦之行确定了。他将在6月16日出发——与前世空难日期只差一天。许晏宁的焦虑达到顶点，她几乎每晚都做噩梦，梦见各种版本的许明哲之死。
"你应该去看看医生。"苏婉担忧地说，"你最近瘦了好多，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边了。"
许晏宁只是摇摇头，继续翻阅那本《中国民间玄术考》。在"生死契约"一章，她发现一个有趣的说法：如果两个人前世有未完成的缘分，今生可能会以悲剧收场，除非...
除非什么？书页在这里被咖啡渍污染，字迹模糊不清。她的拇指抚过书页时，突然在纸面凹凸处顿住——在灯光下，书页边缘浮现出几枚模糊的指纹印。
许明哲出发前一天，许晏宁帮他整理行李。他们坐在工作室地板上，周围散落着图纸和模型。
"一年后见。"许明哲将一件衬衫叠好放进行李箱，"到时候你要告诉我那个秘密，记得吗？"
许晏宁点点头，喉咙发紧。她多么希望真的有一年后。
"这个给你。"许明哲突然拿出一个小盒子，"临别礼物。"
盒子里是一枚精致的银质书签，顶端做成羽毛笔的形状，柄上刻着"给时间旅行者"。
许晏宁猛地抬头："为什么写这个？"
"你总给我一种感觉，"许明哲微笑着说，"好像你来自另一个时空，知道很多未来的事。"他轻轻抚摸书签，"每次看到你盯着我，就像在确认我还在这里...活得好好的。"
许晏宁的眼眶瞬间湿润。他如此接近真相，却又如此遥远。
"答应我一件事。"她紧握书签，指节发白，"无论发生什么，16号那天不要坐飞机。"
许明哲皱眉："为什么？我机票就是16号的。"
"改签！"许晏宁几乎是喊出来的，"提前一天或者推后一天，就是不要16号飞！"
"好好好，"许明哲安抚地举起双手，"我明天去改签。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许晏宁摇头："就当是我的一个...预感。"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吃了"最后一餐"。许晏宁点了红酒，喝得比平时多。微醺中，她放任自己靠在许明哲肩上，感受他的温度和气息。
"我会想你的。"许明哲轻声说，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
许晏宁没有回答。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只要他能活着，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回到宿舍，许晏宁翻开日记本，开始写下与许明哲相处的每一个细节：他笑时眼角的纹路，他思考时咬笔的习惯，他身上的松木香气...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这些文字将是她的全部。
写到最后，她突然想起《中国民间玄术考》中那个模糊的章节。一个疯狂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如果命运真的无法改变，那么她是否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换取许明哲的？
窗外，一轮满月高悬。许晏宁望着月亮，做了一个决定：如果许明哲能平安度过这个月，她就告诉他一切。关于重生，关于前世，关于她跨越生死回来找他的全部真相。
第七章 BA2913号航班的诅咒
阳光透过图书馆的彩绘玻璃，在许晏宁的笔记本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日期——6月17日，心跳如擂鼓。按照前世的时间线，今天就是许明哲遇难的日子。
但此刻，许明哲正安全地坐在她对面，专注地翻阅一本建筑期刊。他昨天刚从伦敦回来，通过了H&K事务所的面试，获得了梦寐以求的工作机会。为了避开"危险日期"，许晏宁甚至说服他将返程机票改签到了15号。
"你一直盯着我看。"许明哲突然抬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脸上有东西？"
许晏宁摇摇头，伸手越过桌面，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温暖，指腹因长期握笔而有些粗糙。这样真实的触感，证明他真的还活着，就在她面前。
"只是...很高兴你回来了。"她轻声说。
许明哲反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我也很高兴。"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事实上，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他站起身，示意许晏宁跟他走。他们来到图书馆后的小花园，这里开满了初夏的玫瑰，香气浓郁得几乎让人晕眩。许明哲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晏宁，"他深吸一口气，"在伦敦的那几天，我想了很多。"
许晏宁的心跳加速，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裙边。
"我们认识快一年了，"许明哲继续说，目光落在远处的花丛上，"这一年里，你成了我最重要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完整。"
一只蜜蜂嗡嗡地飞过，落在附近的玫瑰花上。许晏宁盯着那小小的生物，害怕抬头，害怕看到许明哲眼中的真诚会让她崩溃。
"我知道你有秘密，"许明哲轻轻托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他的眼睛，"我愿意等你准备好告诉我。但在此之前，我想正式地问你——"
他单膝跪在花园的碎石小径上，不是求婚的姿态，却郑重得让许晏宁屏住了呼吸。
"许晏宁，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不是朋友，不是搭档，而是携手同行的那个人。"
阳光在许明哲的发梢跳跃，他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满了整个夏天的阳光。许晏宁的视线模糊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前世她梦寐以求的时刻，如今就在眼前。
"我愿意。"她哽咽着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我害怕..."
许明哲站起身，将她拉入怀中："害怕什么？"
害怕失去你。害怕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改变不了那个结局。害怕幸福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什么。"许晏宁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呼吸着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气，"只是太高兴了。"
许明哲捧起她的脸，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犹豫了一秒，吻上了她的唇。这个吻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却让许晏宁浑身颤抖。前世她只能在梦中幻想的场景，如今真实地发生了。
当他们分开时，许明哲的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我也是，"许晏宁轻声说，"比你知道的还要久。"
接下来的日子如梦似幻。许明哲毕业了，他们正式搬出了校园，在城郊租了一间小公寓。许晏宁还有一年才毕业，但许明哲坚持要提前开始他们的"同居生活"。
"反正你毕业后也要去伦敦找我，不是吗？"他一边往墙上钉书架一边说。
许晏宁没有回答。她还没告诉他，她并不打算按原计划去伦敦。如果历史真的被改变了，许明哲将在国外开始新生活，而她...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跟随。也许保持距离才是保护他的最好方式。
"发什么呆？"许明哲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帮我扶一下这边。"
许晏宁回过神来，帮他扶住摇晃的书架。许明哲的手臂肌肉因用力而绷紧，阳光透过他白色T恤的布料，勾勒出他精瘦的腰线。这样鲜活的生命力，怎么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消逝？
书架装好后，许明哲从箱子里取出一叠照片，开始往书架上摆放。许晏宁好奇地凑过去，发现全是他们这一年的合影：在建筑展览上的自拍，在雨中共撑一把伞的背影，在毕业典礼上的拥抱...
"你什么时候洗出来的？"她拿起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在市图书馆竞标成功后的庆功宴上，许明哲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笑得灿烂。
"上周。"许明哲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搁在她头顶，"我想把我们的回忆都摆出来，这样即使我不在，你也不会感到孤单。"
许晏宁僵住了："什么意思？"
"伦敦的工作啊，"许明哲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下个月就要走了，记得吗？"
下个月。许晏宁的心沉了下去。她几乎忘记了，短暂的幸福之后是长久的分离。而分离意味着危险——前世许明哲就是在回国探亲时遇难的。
"一定要去吗？"她转身面对他，"国内也有很多好机会啊。"
许明哲皱起眉头："晏宁，这是我们讨论过的。H&K的项目正是我想做的方向，而且只签了一年合约。"他捧起她的脸，"一年后你毕业，就可以来和我汇合。我们会一起周游欧洲，记得吗？"
许晏宁勉强点点头。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恐惧而束缚他的梦想。如果命运真的被改变了，那么许明哲应该安全无虞地完成他的海外工作。
"我会每天给你打电话。"许明哲吻了吻她的鼻尖，"而且圣诞节我就回来。"
圣诞节。许晏宁在心里记下这个日期。在前世，许明哲是在次年六月出事的。如果他能在圣诞节平安回来，或许就意味着危险真的过去了。
七月的阳光炙烤着城市，许晏宁送许明哲去机场。一路上她紧紧握着他的手，像是要把他的触感刻进记忆。
"只是几个月而已。"许明哲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别这副生离死别的表情。"
许晏宁瞪了他一眼："别说不吉利的话。"
在安检口，许明哲将她拉入一个长长的拥抱。"我爱你，"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无论你在害怕什么，记住这一点。"
这是许明哲第一次说"爱"这个字。许晏宁的心脏几乎停跳，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前世的她从未有机会对他说这句话。
"等我回来再说也不迟。"许明哲似乎理解她的沉默，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照顾好自己。"
许晏宁点点头，看着他走向安检通道。在拐角处，许明哲转身，向她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许晏宁举起手挥了挥，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空荡荡的公寓，许晏宁坐在还未整理完的箱子中间，突然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孤独。墙上挂着的照片里，许明哲的笑容如此鲜活，仿佛随时会从相框里走出来拥抱她。
手机震动起来，是许明哲发来的消息："登机了，航班号BA2912，预计晚上九点到。爱你。"
许晏宁盯着那串航班号，血液瞬间凝固。BA2912——这正是前世许明哲遇难时所乘的航班号。
她的手指颤抖着回复："能不能改签其他航班？"
"为什么？已经要起飞了。"许明哲回复，"别担心，我到了立刻给你电话。"
许晏宁冲到电脑前，搜索BA2912的飞行记录。结果显示这是一条常规航线，安全记录良好，从未出过事故。她长舒一口气，也许只是巧合？毕竟在前世，许明哲是在返程时出事的，而这次是去程。
接下来的日子，许晏宁每天都会和许明哲视频。他在伦敦安顿得很好，租了一间带小阳台的公寓，从那里可以看到碎片大厦的尖顶。他工作的H&K事务所正在做一个重要的文化中心项目，许明哲负责其中一个小型展馆的设计。
"猜猜今天谁表扬了我的方案？"某天晚上，许明哲在视频里兴奋地说，背景是他堆满图纸的小公寓。
"谁？"许晏宁蜷缩在沙发里，抱着笔记本电脑。
"克里斯·威尔金森本人！他说我的空间处理很有'东方诗意'。"许明哲的眼睛闪闪发光，"我告诉他这要归功于我的中国女友。"
许晏宁微笑着听他讲述工作细节，心中既骄傲又苦涩。这就是许明哲本该拥有的人生——充满创造力和成就，而不是在二十八岁戛然而止的悲剧。
"对了，"许明哲突然压低声音，"我查了机票，圣诞节回来的航班是BA2912，和你生日同一天，多巧！"
许晏宁的血液再次凝固。又是BA2912。这架航班在前世夺走了许明哲的生命，而现在，它将成为他圣诞归来的工具。
"能不能...换一班？"她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
"为什么？这是直飞的最佳选择。"许明哲皱眉，"晏宁，你最近怎么了？总是担心航班的事。"
许晏宁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你了。"
"我也想你。"许明哲的声音柔软下来，"很快就能见面了。"
挂断视频后，许晏宁翻开日历。距离圣诞节还有五个月。如果许明哲能平安乘坐BA2912往返，是否就意味着命运真的被改变了？也许重生给了她扭转悲剧的力量，而她过于悲观了。
这个想法让许晏宁如释重负。她开始认真规划许明哲回来后的安排：带他去新开的火锅店，去郊外看雪，窝在公寓里看圣诞电影...所有普通情侣会做的平凡小事，对她而言都弥足珍贵。
八月，许明哲发来好消息：他的展馆设计获得客户高度认可，事务所决定让他参与更大的项目。
"这意味着我可能要延长半年合约，"视频里他有些歉疚地说，"但薪水会涨不少，而且经验难得。你觉得呢？"
许晏宁的心一沉。延长意味着更多航班，更多风险。但她也明白这个机会对许明哲有多重要。
"我支持你。"她强迫自己微笑，"反正我还有一年才毕业。"
"你太棒了！"许明哲欢呼，"我保证明年夏天一定回来，带你去爱琴海度假作为补偿。"
夏天。前世许明哲就是在六月出事的。许晏宁的手指紧紧攥住睡衣下摆，但面上保持着笑容："一言为定。"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秋天，许晏宁开始了大四生活，同时申请了几所英国大学的硕士项目，作为备用计划。许明哲的项目进展顺利，他每天都会发来设计草图和工作照。两人隔着八小时时差，却比许多朝夕相处的情侣更亲密。
十二月来临，城市披上圣诞装饰。许晏宁在公寓里放了小圣诞树，挂上她和许明哲的合照作为装饰。平安夜那天，她收到许明哲的短信："登机了，BA2912，明天见！爱你！"
许晏宁盯着那个航班号，心跳加速。这一次，许明哲是乘坐BA2912回来，与前世完全相同的航班。如果他能平安抵达，或许就意味着命运真的被改写了。
平安夜她辗转难眠，每隔一小时就查看一次航班动态。凌晨三点，手机屏幕亮起："BA2912已安全降落。"
许晏宁长舒一口气，眼泪夺眶而出。这是第一个里程碑——许明哲乘坐"死亡航班"安全往返。也许，只是也许，她真的改变了命运。
第二天清晨，门铃响起。许晏宁飞奔过去开门，许明哲站在门外，肩上落着雪花，手里拿着一束红玫瑰。他晒黑了些，轮廓更加分明，眼神却依然温柔如初。
"圣诞快乐。"他将玫瑰递给她，然后紧紧抱住她，"我回来了。"
许晏宁埋首在他胸前，呼吸着他身上混合着冷空气和淡淡古龙水的气息。这一刻如此真实，如此完美，让她几乎相信噩梦已经结束。
"欢迎回家。"她轻声说，然后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
第八章 平行时空的交叉印证
雪落在窗台上，堆积成一层薄薄的白色。许晏宁蜷缩在沙发里，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航班信息——BA2912，伦敦至北京，1月5日14:30起飞。
许明哲发这条消息时，语气轻松："订好返程票了，和来的时候同一班飞机，挺顺的。"
许晏宁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颤抖得几乎打不出完整的句子。BA2912，这个数字组合像一把尖刀，一次次刺入她的视线。在前世，正是这架航班夺走了许明哲的生命，只是时间是在六月份。
"能改签其他航班吗？"她最终回复，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只是随意的询问。
手机几乎立刻响起，是许明哲的视频通话请求。许晏宁深吸一口气，点击接听。
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伦敦公寓的厨房，灶台上煮着什么，冒着热气。他穿着那件她最喜欢的深蓝色毛衣，头发似乎刚洗过，还微微湿润。
"又来了，"许明哲笑着摇头，"你为什么总对航班这么紧张？BA2912很安全的，来的时候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许晏宁咬住下唇。她不能告诉他，在前世的时间线上，这架航班会在五个月后坠毁，带走他的生命。现在历史已经改变，航班日期不同，理论上应该安全。但那串数字带来的恐惧如影随形。
"只是...不好的预感。"她轻声说。
许明哲的表情柔和下来："是因为上次我提到头痛的事吗？真的只是工作太累，医生检查过了，没问题。"他转身搅了搅锅里的东西，"看，我正在学做你喜欢的番茄牛腩，回去做给你吃。"
许晏宁的眼眶发热。这样日常的对话，这样平凡的幸福，她却总是活在即将失去的恐惧中。
"改签好不好？"她再次请求，"就当让我安心。"
许明哲叹了口气，放下勺子："好吧，我看看有没有其他选择...但直飞只有这一班，转机的话要多花至少八小时。"
"我不介意等久一点。"许晏宁急切地说。
"让我查查。"许明哲拿起平板电脑操作了一会儿，"嗯...可以改到4号的KL1266到阿姆斯特丹，再转CZ346回来，这样5号晚上到，比原计划晚六个小时。满意了吗？"
许晏宁迅速在心里记下这两组航班号，确认它们在前世没有事故记录。"满意，谢谢你。"
"你最近太紧张了。"许明哲的声音充满关切，"论文压力大吗？"
"有点。"许晏宁顺势接话，这是个合理的解释，"导师对我的初稿很不满意。"
"等我回去帮你看看。"许明哲微笑道，"虽然不懂经济，但至少可以当个称职的听众。"
他们又聊了些日常，许明哲兴奋地描述着他负责的展馆项目进展，说客户如何欣赏他的设计理念。许晏宁听着，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历史已经改变了，许明哲不会在六月回国，不会乘坐那架注定坠毁的航班。BA2912在一月份是安全的，她查过资料。
挂断视频后，许晏宁打开航空安全数据库，再次确认BA2912在一月份的安全记录。屏幕上显示这架航班在过去五年里一直保持完美记录，没有任何事故或险情。她长舒一口气，也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
但当晚，许晏宁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站在机场大厅，巨大的航班信息屏上，所有航班号都变成了BA2912，一遍遍闪烁。广播里传来机械的女声："BA2912航班已登机，BA2912航班已登机..."她奔跑着寻找许明哲，却看到他从登机口回头，微笑着向她挥手告别。
许晏宁惊醒了，冷汗浸透睡衣。窗外还是深夜，手机屏幕亮起——许明哲发来消息："改签确认了，4号KL1266转CZ346。不过事务所同事都坐BA2912，有点遗憾不能一起回来。"
她立刻回复："安全最重要。"然后补充道，"我爱你。"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说出这三个字。许明哲很快回复，尽管伦敦现在是凌晨四点："我也爱你，比你知道的还要多。怎么了？做噩梦了？"
他总是如此敏锐。许晏宁回复："嗯，梦见你迷路了。"
"不会的，"许明哲发来语音，声音因睡意而低沉，"有你在的地方，我永远找得到路。"
许晏宁将手机贴在胸口，听着他这句话一遍遍重复。窗外，雪依然在下，无声地覆盖了整个城市。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而充实。许明哲忙于项目收尾工作，许晏宁则开始准备毕业论文。他们每天视频，规划着许明哲回来后的安排：先去吃火锅，然后周末去郊外的小木屋度假，甚至讨论起将来是否要在伦敦长住。
"如果你申请到LSE的硕士，我们就可以一起在伦敦生活两年。"许明哲在视频里兴奋地说，背景是他办公室的绘图板，"等合约结束，我们可以去欧洲其他国家工作，或者回国...世界是我们的舞台，晏宁。"
许晏宁微笑着点头，心中却涌起一阵酸楚。她多么希望真的有那么长远的未来可以期待。尽管一月份的BA2912平安无事，但六月份的危险尚未真正过去。只有等到夏天结束，她才能确定命运是否真的被改变。
一月四日清晨，许晏宁收到许明哲的消息："准备去机场了，KL1266准时起飞的话，明天晚上8:15到北京。爱你。"
她回复："一路平安，我等你。"然后打开航班追踪网站，将KL1266和CZ346添加到关注列表。
整个上午，许晏宁都心不在焉，每隔几分钟就刷新一次航班状态。中午时分，KL1266显示"已起飞"，预计准时抵达阿姆斯特丹。她稍微放松下来，准备去超市买食材，明天给许明哲做接风晚餐。
超市里循环播放着喜庆的新年音乐，货架上摆满了年货。许晏宁推着购物车，挑选许明哲喜欢的食材：牛腩、番茄、他最爱的那种速冻饺子...转过一个货架时，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心脏猛地一跳，许晏宁掏出手机，屏幕上是一条紧急新闻推送："阿姆斯特丹机场突发安全事件，多架进出港航班延误..."
她的手指颤抖着点开详情，眼前一黑——KL1266正在受影响航班列表中，状态从"准时"变成了"延误"。
许晏宁立刻拨打许明哲的电话，但提示对方已关机，应该在飞行中。她冲出超市，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公寓，一路上不断刷新航班信息。
回到家，她打开电脑，同时监控两个航班的状态。KL1266已经降落，但延误了两个小时，这意味着许明哲很可能赶不上原定的CZ346转机。她祈祷会有另一架替代航班。
下午五点，许明哲终于发来消息："落地了，但CZ346赶不上了，改签到了BA2912，明天下午到。别担心！"
BA2912。这三个字母和四个数字像一道闪电击中许晏宁。尽管不是六月份，尽管历史已经改变，但这个航班号依然让她浑身发冷。
"能不能不改签那班？"她立刻回复，"在阿姆斯特丹住一晚，坐明天的其他航班？"
许明哲回复："BA2912是最佳选择，明天同一时间就到了。而且事务所好几个同事都在上面，我们可以一起回来。"
许晏宁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许久，最终只打出一句："注意安全，到了立刻联系我。"
她整夜未眠，盯着航班追踪网站。BA2912按计划从伦敦起飞，准时抵达阿姆斯特丹，状态显示"准备返航"。许明哲发来一张在机场咖啡厅的照片，他和三位同事举杯微笑："明天见，我的爱。"
许晏宁将照片放大，仔细端详许明哲的脸——他眼角有笑纹，下巴上有一道她没见过的细小刮痕，可能是早上刮胡子时不小心弄的。这样真实、鲜活的一个人，明天就会回到她身边。她必须相信这次会不一样。
一月五日清晨，许晏宁在沙发上醒来，电脑还开着，显示BA2912已从阿姆斯特丹起飞，正飞往伦敦，将在那里做短暂停留后继续飞往北京。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她洗了个热水澡，试图平复紧绷的神经。历史已经改变了，她不断告诉自己。许明哲提前去了伦敦，工作合约延长到夏天，返程日期也从六月变成了一月。所有关键因素都不同了，结局一定也会不同。
中午，BA2912从伦敦希思罗机场准时起飞，预计北京时间晚上九点二十降落。许晏宁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放在静音状态，同时电脑上开着航空安全网站。双重的确认让她稍微安心。
下午三点，她开始准备晚餐。切菜时，手机响起，是苏婉："今晚终于能见到你家许大建筑师了！要不要我们一起去接机？"
"不用了，"许晏宁将手机夹在耳边，继续切番茄，"我想单独见他。"
"了解～"苏婉拖长音调，"小别胜新婚嘛！"
挂断电话，许晏宁继续准备食材。牛腩在锅里慢慢炖煮，香气弥漫整个公寓。她打开窗户，让冬日的冷空气吹散一些厨房的热气。天空湛蓝，阳光明媚，是个适合重逢的好天气。
晚上七点，许晏宁查看航班状态——BA2912正在俄罗斯上空，一切正常，预计准时抵达。她打开电视，新闻里没有任何关于航空事故的报道。紧绷了一整天的心情终于稍稍放松。
八点，她穿上外套准备出发去机场。临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航班追踪网站——BA2912已进入中国领空，距离北京还有一小时航程。
许晏宁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涂了一点许明哲喜欢的淡色唇膏。镜中的女孩眼神明亮，带着期待和一丝残余的忧虑。再过两小时，许明哲就会真实地站在她面前，用那双温暖的手拥抱她。然后，也许她终于可以放下重生的秘密，开始真正的新生活。
她关上公寓门，电梯下到一楼。走出大堂时，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许晏宁接起电话。
"请问是许晏宁女士吗？"一个陌生的男声，语气严肃，"我是H&K事务所的张铭，许明哲的同事。"
许晏宁的心跳突然加速，耳边嗡嗡作响："是我。出什么事了？"
"许小姐，请您冷静听我说。"对方停顿了一下，这个短暂的停顿对许晏宁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BA2912在蒙古上空遭遇强烈气流，有乘客和机组人员受伤...许明哲为了救一位被甩出座位的老人，头部撞到行李舱...现在情况很危险，飞机紧急降落在呼和浩特..."
世界在许晏宁周围轰然崩塌。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她只捕捉到几个词："昏迷"..."大量出血"..."抢救中"...
"给我地址。"她听见自己说，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许晏宁站在寒风中，浑身发抖。命运兜了一个大圈，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但结局似乎正在重演。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说出机场的名字。不是去接机，而是去买一张最快飞往呼和浩特的机票。车窗外，夜色如墨，星光黯淡。
许晏宁握紧手机，屏幕上是BA2912的最新状态："紧急备降"。她闭上眼睛，许明哲的笑容浮现在黑暗中——他眼角有细纹，下巴上有刮痕，眼睛里盛满星光。
"这次换我来救你。"她在心里默念，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第九章 “Next Time”的永恒时差
呼和浩特的白炽灯刺得人眼睛发痛。许晏宁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连接在许明哲身上的各种仪器。他的头部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苍白得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只有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绿线证明他还活着。
"撞击导致颅内出血。"医生的话在耳边回响，"虽然及时手术清除了血块，但脑干损伤严重...你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等等...你看这个。"医生离开后，护士突然叫住许晏宁，递来一本书："刚才整理病人随身物品时发现的。"书签正夹在以命换命的章节。翻开扉页，她看到一行新鲜的笔迹："如果必须有人穿过时间的褶皱，这次换我来当那个逆行者。——给晏宁的第七个生日"
墨迹晕染处还粘着伦敦机场的登机牌碎片，日期正是他改签的BA2912航班。
与此同时，在灯光的照射下，那本《中国民间玄术考》书页的边缘布满重叠的指纹漩涡——最新鲜的指印压在陈旧痕迹之上，形成奇异的时间年轮。
许晏宁突然想起刑事鉴定课上的知识：同一人不同时期的指纹，会因表皮代谢产生微妙差异。她颤抖着摸出手机里存的许明哲大学时期借书卡，将卡上指纹与书页最新痕迹比对。
紫外线光下，两个指纹的嵴线走向完全一致，但书页上的纹路更粗粝——那是二十八岁的许明哲，在飞往死亡航班前夜，最后一次抚摸过这页记载......
许晏宁的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描摹许明哲的轮廓，从额头到下巴。她还记得他皮肤的触感，记得他笑起来时眼角浮现的细纹，记得他拥抱她时的力度。而现在，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许小姐。"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许晏宁转身，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轮椅上，腿上打着石膏，"我是老周...在飞机上，是许先生救了我。"
老人的眼眶通红："如果不是他拉住我，被甩出去的就是我这个老头子了。他自己却..."
许晏宁蹲下身，轻轻握住老人颤抖的手："他一定会那么做的。这就是他。"
这就是他。无论是在前世还是今生，许明哲骨子里的善良和勇敢从未改变。命运可以改变形式，但无法改变本质。
医生允许她短暂进入ICU。许晏宁穿上无菌服，走到许明哲床边。近距离看，他的情况更令人心碎——嘴唇因脱水而干裂，眼下有深重的阴影，呼吸依赖着呼吸机。
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那只曾经画出无数美丽蓝图的手，现在冰冷得不像活人。
"我来了。"她轻声说，声音哽咽，"我答应过会在机场等你，但我等不及了。"
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微微波动，又恢复平稳。
"记得你问过我有什么秘密吗？"许晏宁深吸一口气，"现在我要告诉你真相。我不是这个时空的许晏宁...或者说，不完全是。"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床上投下条纹状的影子。许晏宁开始讲述她的故事——关于前世，关于重生，关于她如何回来改变他的命运。
"我以为我成功了。"她的眼泪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你避开了那场车祸，但命运却用另一种方式..."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许晏宁惊恐地抬头，看到许明哲的眼皮在剧烈颤动。
"医生！"她大喊，同时更紧地握住许明哲的手，"明哲？你能听到我吗？"
医生和护士冲进来，将她请出病房。透过玻璃，她看到医护人员围着病床忙碌，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变得紊乱。许晏宁的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
五分钟后，医生走出来，表情比之前更加凝重："许小姐，病人出现了自主呼吸...这很可能是终末反应。"
"什么意思？"许晏宁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意思是...他可能撑不过今晚了。"医生轻声说，"但奇怪的是，脑电波显示他现在有意识活动。如果你想说什么，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许晏宁重新进入病房，这次她没有克制自己的眼泪。许明哲的眼睛半睁着，目光涣散，但当她靠近时，他的眼球微微转动，似乎在寻找她的脸。
"晏...宁..."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嘴唇几乎没动。
"我在这里。"许晏宁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我一直在这里。"
许明哲的呼吸变得急促，监护仪上的线条剧烈波动。他挣扎着想说些什么，许晏宁俯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嘴唇。
"知...道..."他气若游丝，"一直...知道..."
许晏宁猛地抬头："你知道？知道我是重生者？"
许明哲的嘴角微微上扬，几乎是一个微笑。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像是回光返照："梦...到过...你..."
医生说过，濒死的人有时会有超常的感知。也许在生死边缘，许明哲真的理解了她的话。
"这次...换我...等你..."许明哲断断续续地说，每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下...次..."
他没有说完。心电监护仪上的线条突然变成一条平直的绿线，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医护人员迅速围上来，但许晏宁知道，他已经走了。
许明哲最后的微笑凝固在脸上，仿佛只是睡着了。许晏宁俯身，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尝到泪水的咸味和自己的绝望。
"我等你。"她在他耳边轻声承诺，"不管要多久。"
三天后，许晏宁带着许明哲的骨灰回到北京。H&K事务所的同事交给她一个纸箱，说是整理许明哲伦敦公寓时发现的个人物品。
"他很看重这些，一直放在书桌上。"同事说，"我想你应该留着。"
纸箱里是几本素描本、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些零散的照片。许晏宁坐在他们曾经共处的公寓里，一件件查看这些遗物。素描本里全是建筑草图，有些是她见过的项目，更多的是未曾实现的构想。
最后一本素描本的扉页上写着"给晏宁的家"。许晏宁颤抖着翻开封皮，里面是一系列住宅设计图，从外观到室内细节，每一处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客厅的大窗户朝南，为了充足的阳光；书房的双人工作台，因为"晏宁喜欢在我画图时在旁边看书"；厨房特意加宽的操作台，为了"一起做饭时不拥挤"...
最后一页是一张完成度很高的渲染图，一栋现代风格的小屋，周围开满白色花朵。图下方写着："给晏宁和我们的重生——无论要经历多少次轮回，我都会找到你。"
许晏宁的眼泪打湿了纸页。他不知道，他设计的这个家永远无法建成，他们的"重生"将以另一种形式实现。
许明哲的追悼会在母校举行。礼堂里挤满了人——同学、老师、同事、朋友。林薇也从英国赶了回来，在致辞时泣不成声。许晏宁坐在第一排，安静地听着每个人讲述他们记忆中的许明哲。
当轮到她发言时，许晏宁走上讲台，看着台下陌生的面孔。这些人认识的是不同版本的许明哲——阳光的学生、才华横溢的设计师、可靠的同事...而她认识的是跨越了两个时空的灵魂。
"许明哲教会了我两件事。"她的声音在礼堂里清晰地回荡，"第一，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的；第二，真正的爱可以超越生死。"
她没有解释更多。有些秘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追悼会结束后，林薇找到她，两人在校园的长椅上坐了很久，分享着各自记忆中的许明哲。夕阳西下时，林薇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明哲让我在他...之后交给你。他说你会明白。"
信封里是一把钥匙和一张字条："工作室抽屉。等你准备好。"
许明哲的工作室已经空置了近一个月。许晏宁用钥匙打开门，灰尘在阳光下飞舞。一切都保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样子——绘图板上钉着未完成的设计图，书架上塞满专业书籍，咖啡杯里还有干涸的痕迹。
她找到那个上锁的抽屉，用钥匙打开。里面只有一个黑色笔记本和一个小盒子。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着："如果你读到这个，说明我的预感成真了。"
许晏宁的心跳加速。她翻到下一页，上面记录着一个日期——正是她重生回来的那天。
"从这一天起，我开始做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叫许晏宁的女孩，她不是现在的你，而是更年长的版本。她告诉我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包括我的死亡。起初我以为只是幻觉，直到我遇见了你——和梦里一模一样的眼睛，却年轻了十岁。"
许晏宁的手开始发抖。许明哲知道？从他们相遇的第一天起就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重生者还是时空旅人，但我决定配合这个奇迹。每次你试图改变什么，我都假装不知情地配合。因为如果死亡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结局，至少让我们在一起的时光没有遗憾。"
笔记本的最后几页写着："我查了很多资料，关于轮回、重生和时空理论。有一个说法我很喜欢——真爱之人的灵魂会跨越时空找到彼此。如果这次不行，就下次。所以不要悲伤，晏宁。我们会再见面的，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故事里。"
小盒子里是一枚戒指，简单的铂金指环，内侧刻着"Next Time"。
许晏宁将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尺寸刚好。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金属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就像那个雨天，他们在伞下相视而笑的瞬间。
三个月后，许晏宁用许明哲的保险金和自己前世的积蓄成立了"明哲建筑安全基金会"，致力于改善建筑工地的安全标准。她亲自参与每个项目，将许明哲设计中的安全理念贯彻到极致。
基金会的第一项成果是市图书馆新馆的安全改造——正是许明哲毕业设计的项目。在开幕式上，许晏宁站在台上，看着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这个项目承载着一位优秀建筑师的理想，"她的声音在扩音器中回荡，"他相信建筑不仅是空间的艺术，更是对生命的尊重。"
活动结束后，一位记者问她："许女士，您和许建筑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实现他的理念？"
许晏宁望向图书馆高大的穹顶，阳光透过玻璃洒落一地碎金。
"我们是彼此的命中注定。"她轻声回答，"只是这一次，时间不够用。"
记者似懂非懂地记下这句话。许晏宁不再解释，转身走入阳光中。她的无名指上，铂金戒指微微发亮。
每年六月十七日——前世的许明哲忌日，许晏宁都会回到他们初遇的图书馆，坐在当年的位置上看一天书。她不知道重生是否会再次发生，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他们是否有不一样的结局。但她会等待，就像她承诺的那样。
因为有些爱，足以跨越生死的界限，穿透轮回的迷雾，在无尽的时空中，静待下一次相遇。
[全文完]
番外：
1.林薇的策展笔记
（补充设定：林薇成为知名建筑策展人，某次布展时发现许明哲曾默默收藏过她学生时代写的所有诗稿）
"在整理许明哲遗物时，我发现一个被锁起来的黑色金属箱。钥匙藏在他最常翻阅的《建筑的诗学》扉页夹层里——这本书的借阅卡显示，他借阅了37次，比图书馆任何其他学生都要多。
箱子里是一沓泛黄的纸页，边缘有被反复摩挲的痕迹。最上面一张是市图书馆竞标失败的初稿，背面用铅笔写着：'下沉广场的光应该再柔和些，像晏宁看展览时的眼神'。日期是他飞机失事前一周。
更令我震惊的是，箱底压着一本我大三时自费印刷的诗集《砌墙的人》，早已绝版。他在每首诗旁边都做了批注，在《砖与灰缝》那页写道：'林薇懂凝固的哀愁，但晏宁的眼睛会流动——这大概就是文学与建筑的区别。但真正的建筑不是凝固的音乐，而是流动的时间。那些未能说出口的话，终将在空间里找到回音。”
林薇怔了怔。这是许明哲的字迹，但她从未听他提起过这句话。
她继续往后翻，忽然从笔记里滑落一张折叠的草图。展开后，是一幅未完成的设计——下沉式广场的剖面图，阳光从顶部的玻璃穹顶洒落，在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而在广场中央，有两个模糊的人影，并肩而立，轮廓几乎融进光里。
草图的右下角写着日期，是许明哲离开前的三个月。
林薇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想起许晏宁曾经说过，许明哲最后那段时间，常常一个人在工作室画到深夜。他总说有个设计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完成。
现在她知道了。
他画的是他和许晏宁的未来。
**
这次展览特别设置'永恒的建筑诗'单元，将他的设计草图与我的诗歌并置。在展厅中央，我复刻了那个未能建成的下沉广场，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地面投下'6月17日'的日期光影——这是他所有草图上都会出现的标记。
（策展开幕夜）
一位白发老人驻足在草图前久久不动。工作人员后来告诉我，他是当年否决许明哲方案的评委之一。"现在我才看懂，"老人说，"这不是设计缺陷，而是太超前的安全结构——他在每个承重节点都预留了灾难逃生通道。"
2.苏婉的婚礼请柬
（婚礼前夜·女生宿舍旧址）
许晏宁收到烫金请柬的那天，窗外正下着雨。
她打开信封，一张泛黄的照片滑落出来。照片上是毕业典礼的场景，人群熙攘，而她独自站在角落，目光穿过喧嚣，落在远处建筑系的方阵里。
照片背面是苏婉的字迹："当年偷拍这张时，我还笑你暗恋得太明显。现在我的婚纱照要挂在你们初遇的图书馆对面，你这伴娘敢迟到就死定了。"
许晏宁轻笑出声，指尖摩挲着照片边缘。
苏婉的婚礼场地选在了老城区的一个改造项目里，那是许晏宁的基金会承接的工程，保留了许明哲当年设计的"时间走廊"。
婚礼现场，当苏婉抛出捧花，摄像师抓拍到诡异一幕：本该直线下坠的花束突然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稳稳落进许晏宁怀里。后来检查录像，发现有一帧模糊的人形光影站在她身后。
结束后，许晏宁站在走廊的尽头，阳光透过玻璃顶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细密的光斑。
就像那张未完成的草图上画的一样。
3.工地安全员的夜班记录
2023年6月17日 03:15 D区绘图室又亮着灯。推门看见个穿蓝衬衫的男人在画图，听到动静也不回头，只说："承重墙要再加0.3米抗震系数。"
我吓得后退撞到书架，掉下来一本《结构力学》。再抬头时人影已消失，桌上图纸墨迹未干——竟是按最新抗震标准修改的市图书馆图纸，署名日期是2008年。
更诡异的是，监控显示整晚绘图室门锁未动，红外警报却记录了37℃的体温痕迹，正好是人类的正常体温。
我把这事告诉项目部老周，他沉默良久："小许当年总说，好建筑要能保护所有人...包括来不及逃生的自己。"突然盯着我："你左边眉毛上有道疤？许明哲也有，他说是七岁被窗花划的。"
4.咖啡店老板的监控片段
12月24日 21:47常客许女士今天反常地点了两杯美式。她对着空气说："你猜对了，H&K果然用了悬挑结构。"
监控突然雪花屏，恢复后见咖啡杯泛起涟漪，像被无形的手指划过。突然，她无名指上的戒指闪过一道光，柜台后的老收音机自动播放起《平安夜》——这台机器坏了很多年，而且现在根本不是圣诞节。
店员小张发誓看见有个穿深蓝毛衣的男人坐在许女士对面，但监控里始终只有她一人。打烊时我们在座位下发现一张建筑草图，画的是这家咖啡店的改造方案，署名"XMZ"——和城市规划局档案里许明哲的签名缩写一致。
5.基金会档案室机密文件
XMZ-09号档案·附注页
"2022年安全手册更新时，所有'BA2912航班时刻表'的'2'都被墨水晕染成'3'。笔迹分析显示与许明哲习惯性涂改方式吻合——他总把数字'2'的第二笔划拉得很长。
更惊人的是，紫外线灯照射下，每本手册扉页都浮现出隐形字迹：'当你们读到这行字时，晏宁应该已经让每栋建筑都比BA2913更安全。——K'
（监控记录）
档案室门禁系统显示，许晏宁最后一次进入是三个月前。但昨夜23:59，红外传感器记录到持续37分钟的体温信号，门锁指纹识别器亮起绿灯——系统里只录入了许晏宁一个人的指纹。"
6.第七个生日
许晏宁三十岁生日那天，收到一个没有署名的包裹。
拆开牛皮纸，里面是一本装帧考究的建筑图集，烫金标题《未建成》。
翻开第一页，泛黄的便签纸上写着：
**"给终于学会煮咖啡的晏宁。**
**——第七个生日快乐。"**
字迹是她刻进骨髓的熟悉。
图集收录的全是未中标的建筑方案。
市图书馆竞标初稿（被否决的激进版本）、伦敦某文化中心的落选设计、甚至还有......一栋带下沉式庭院的小住宅。
每一页的批注栏都写着同样的拒绝理由："结构过于超前"。
唯独那栋小住宅的评语栏空白。
许晏宁的指尖悬在纸面上方，突然发现这页纸比其他页略厚。
她用裁纸刀小心分离，夹层里滑出一张机票。
BA2912，伦敦至北京，2018年6月17日。
登机牌背面是铅笔素描：候机厅的时钟指向九点十五分，一个穿深蓝色衬衫的男人正在值机柜台前回头。
画得潦草，但行李箱上贴着的便利贴清晰可见——"这次换我回家"。
午夜十二点，许晏宁端着咖啡走到基金会新建的模型室。
她按下开关，穹顶突然亮起星图——是许明哲最后那个"过于超前"的星空图书馆方案。
当灯光调到某个特定角度时，所有星轨会连接成希腊字母"ζ"。
数学系毕业的苏婉曾随口提过："这是黎曼猜想中代表'零点'的符号，在弦理论里也指第七维空间。"
咖啡杯底突然"叮"地撞到什么。
从杯里捞出的冰块中，冻着一枚小小的黄铜钥匙。
钥匙能打开基金会档案室最底层的保险柜。
里面只有一盒录音带，标签写着："给发现零点的人"。
老式录音机里响起电流杂音，然后是铅笔在纸上沙沙划动的声响。
"晏宁。"
许明哲的声音带着笑意，背景音里有遥远的机场广播。
"当你听到这个，我应该已经验证完第七维的折叠理论。"
"记得帮我看看，市图书馆的下沉广场......"
录音在此处中断三秒。
"......的光，是不是和我计算的一样温柔。"
次年生日，许晏宁在模型室待到凌晨。
保安巡查时发现星图被调整过——所有星轨指向北京与伦敦的时差线。
控制台上放着两杯见底的美式咖啡。
监控录像显示，午夜零点到零七分之间，画面全是雪花噪点。
唯一能辨认的是某个瞬间，星图在地面投下的光斑，隐约组成了"7→0"的图案。
保安揉了揉眼睛。
窗外，一架夜航飞机正划过天穹。
尾灯在云层里拖出转瞬即逝的航迹，像某人用荧光笔在时间之书上画的最后一条标记线。
7.番外篇·终
在许明哲逝世十周年纪念会上，林薇播放了一段从未公开的录音。背景音是机场广播，许明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如果真有平行时空，希望那个我能聪明点，早十年发现图书馆里那个总掉笔记本的女孩..."
录音结束瞬间，会场所有灯光熄灭。应急灯亮起时，讲台上多了一本湿漉漉的笔记本——正是当年许晏宁"偶然"掉在图书馆的那本。最新的一页写着："这次换我找到你了。"墨迹像刚被雨水浸过，缓缓晕染开来。
（小彩蛋：
"第七个生日"暗示前六次轮回失败。
两人在不同时空研究同一本玄学书，形成命运闭环。
登机牌碎片证明他故意选择"死亡航班"，主动赴约。
指纹年轮是穿越时空的物理证据。）
更新时间：2025-07-07 02:50: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