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全本

1 山神禁地

雨水像银针般刺入哀牢山茂密的丛林,打在季岚的冲锋衣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她抬头望向被雾气笼罩的山峰,一种莫名的不安在心头蔓延。

"季博士,这边走!"向导阿木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这个皮肤黝黑的彝族汉子手持砍刀,在前面开路,动作敏捷得像是与这片原始森林融为一体。

季岚扶了扶眼镜,小心地跨过一根横亘在泥泞小径上的树根。她的背包里装着各种考古工具和样本袋,重量让她的肩膀隐隐作痛。

"我说季岚,你确定这地方真有你说的那么神?"身后传来杜航气喘吁吁的声音。这位留着短寸头的摄影师正艰难地保护着他的相机设备不被雨水淋湿,"我们已经在雨里走了三个小时了。"

"周教授的卫星图像显示得很清楚,"季岚抹去脸上的雨水,"哀牢山南麓这片区域有一个明显的人工建筑轮廓,年代至少在两千年前。"

走在最后的周明远闻言加快了脚步,这位地质学家虽然已年近五十,但在野外依旧矫健。"季岚说得对,那绝不是自然形成的。而且..."他压低声音,"当地村民说那里是'山神'的地盘,没人敢靠近。"

阿木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季岚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前面就是'禁地'了,"阿木用彝语低声说,然后又用生硬的汉语补充,"不能再往前了,会惊动山神。"

季岚皱起眉头。作为古生物学家,她对这种迷信说法向来不以为然。但阿木眼中的恐惧太过真实,让她不得不重视。

"阿木大哥,我们只是做科学考察,"她尽量温和地说,"不会打扰任何...神灵。"

阿木摇摇头,黝黑的脸上皱纹更深了:"你们汉人不明白。二十年前,我叔叔带一队地质队员进去,只有他一个人回来,疯了,整天念叨'它们醒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三天后,发现他吊死在村口的老槐树上。"

一阵冷风吹过,季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杜航不安地调整着相机 strap,而周明远则若有所思地望着雨雾中的山影。

"这样吧,"周明远最终提议,"阿木你可以在这里等我们,我们自己去看看,天黑前回来。"

阿木犹豫片刻,最终点头同意,但坚持要给他们一包用红布包裹的某种草药:"挂在脖子上,山神...或许会网开一面。"

季岚接过那包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草药,勉强塞进衣领。科学家的理性告诉她这只是心理安慰,但此刻她莫名地需要这种安慰。

离开阿木后,三人沿着越来越陡峭的山路继续前进。雨势渐小,但雾气更浓了,能见度不足十米。季岚的登山靴陷入泥泞中,每走一步都需要费力拔出。

"看那里!"杜航突然喊道,指向左侧。

透过雾气,隐约可见一面石墙的轮廓。三人加快脚步,走近后发现那是一座半掩在植被中的石门,约两米高,表面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藤蔓。

季岚戴上手套,小心地拨开藤蔓,露出石门上雕刻的图案——那是一些她从未见过的生物,似蛇非蛇,头部异常肿大,身体却细长得不成比例。

"这不是任何已知的古代文明风格,"她低声说,手指轻轻描摹着那些线条,"看起来更像是...某种生物记录?"

周明远凑近观察:"石门周围的地质构造也很奇怪,这些岩石的排列方式..."他的声音突然停住了,"季岚,这不像墓葬,倒像是...某种封印。"

杜航已经开始拍照,闪光灯在雾气中划出刺眼的光束。季岚注意到他的表情从兴奋逐渐变为困惑。

"怎么了?"她问。

杜航将相机屏幕转向她:"你看这些图案...在闪光灯下,它们好像在动。"

季岚盯着屏幕,确实,那些石刻生物在强光照射下似乎产生了某种视觉错觉,如同在石面上缓慢蠕动。她摇摇头,归咎于雨水和疲劳造成的幻觉。

"我们想办法进去,"她说,开始检查石门边缘,"这里应该有机关..."

她的手指触到一块略微凸起的石块,用力按下。伴随着低沉的摩擦声,石门缓缓向一侧移动,露出一条向下的狭窄阶梯。

一股腐朽的霉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腥气扑面而来,季岚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阶梯延伸进黑暗中,仿佛通往地心深处。

"氧气含量正常,"周明远检查了便携式检测仪,"但有些异常的气体成分,可能是长期封闭导致的。我们最好戴上口罩。"

三人打开头灯,小心翼翼地步入阶梯。石阶异常光滑,像是被无数人踩踏过,却又保存得完好无损。季岚数着台阶——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随着深入,空气变得越来越冷,呼出的白气在头灯照射下如同幽灵般飘散。

阶梯尽头是一个宽敞的方形石室,墙壁上刻满了与石门类似的怪异生物图案。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石室中央的石棺——确切地说,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棺材,而是一个椭圆形的石制容器,更像是...茧。

"老天..."杜航轻声惊叹,相机快门声在寂静的墓室中格外响亮。

季岚慢慢走近石棺,心跳如擂鼓。作为科学家,她应该保持冷静,但此刻她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石棺表面同样刻满了那些蛇形生物,但这里的雕刻更加精细,甚至能看清它们体表的鳞片纹理。

"这不是人类的墓葬,"她低声说,"至少不完全是。"

周明远正在检查石室角落的一些陶罐:"看这个,"他举起一个破损的陶片,"上面有文字,但不是任何已知的古文字。"

季岚接过陶片,凑近灯光。那些符号确实陌生,但隐约有种熟悉感。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快速翻到某一页。

"这...这不可能,"她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这些符号与我在云南一处洞穴发现的未知生物化石旁的刻痕几乎一模一样!那些化石距今至少三万年!"

三人面面相觑,一种超越科学的恐惧开始在空气中蔓延。如果这个墓室真的与那些化石有关联,那么它的年代将打败所有已知的人类文明史。

"我们得打开石棺,"季岚最终说,尽管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警告她不要这样做。

在周明远的帮助下,他们慢慢移开石棺的顶盖。随着缝隙的扩大,一股更加浓烈的腥臭味涌出,即使隔着口罩也令人作呕。

当顶盖完全移开,三束头灯光同时照进石棺内部时,季岚感到一阵眩晕。石棺内躺着一具干尸,但绝非人类——它的头部异常肿大,几乎与躯干等宽,四肢细长得不成比例,手指和脚趾间有蹼状连接。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干尸的姿势不是平躺,而是蜷曲着,如同...正在冬眠的蛇类。

"这是什么鬼东西..."杜航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清。

季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专业地观察:"皮肤保存完好,有明显的鳞片化特征...头骨结构...天哪,它的颚骨可以像蛇一样张开!"她的声音因兴奋而提高,"这绝对是新物种!可能是某种远古爬行类的分支..."

就在这时,杜航的相机突然从手中滑落,砸在石棺边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季岚恼怒地转头,却看到杜航脸色惨白,双眼圆睁地盯着石室角落的阴影处。

"有...有东西在动..."他颤抖着说。

季岚和周明远立刻将头灯转向那个方向。灯光照亮的只有石壁和地上的碎石,没有任何活动的迹象。

"你太紧张了,"周明远拍拍杜航的肩膀,"这地方确实够瘆人的。"

但季岚注意到杜航的恐惧太过真实,不像是单纯的紧张。她走过去捡起他的相机,无意中瞥见了最后一张照片——在闪光灯下,石室角落的阴影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细长的轮廓,与石棺中的干尸惊人地相似...

"我们该离开这里,"她突然说,声音异常坚决,"收集一些样本,拍完必要的照片就走。天黑前必须回到阿木那里。"

就在他们准备重新盖上石棺时,季岚注意到干尸的胸口位置有一个奇怪的凸起。她小心地用镊子拨开已经脆化的衣物,露出一个金属制品——那是一个做工粗糙的吊坠,上面刻着一个与陶片文字相似的符号。

"这可能是关键线索,"她低声说,小心地将吊坠放入样本袋。

2 纳噶苏醒

当他们终于离开石室,踏上回程的阶梯时,季岚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她不断回头,却只看到被头灯照亮的空荡石阶。

回到地面后,雨已经停了,但雾气更浓了,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三人按照GPS指引的方向往回走,却迟迟找不到阿木等待的地点。

"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周明远皱眉查看设备,"GPS显示我们应该已经..."

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划破山林的寂静。季岚浑身一颤——那绝对是阿木的声音!

"这边!"杜航喊道,率先冲向声音来源。

穿过一片密集的灌木后,他们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阿木仰面躺在地上,双眼圆睁,面部扭曲成极度恐惧的表情。他的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好像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斗。更可怕的是,他的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淤青,像是被某种细长的东西紧紧缠绕过...

季岚蹲下身检查,却发现阿木已经没有了呼吸和脉搏。他的身体还是温的,死亡就发生在几分钟前。

"老天...发生了什么?"周明远声音颤抖。

杜航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树干:"看那里!"

在头灯照射下,树干上有一道新鲜的、黏糊糊的痕迹,像是某种生物爬行后留下的黏液。季岚小心地取样时,注意到黏液中有微小的鳞片状物质。

"我们得立刻离开,"她站起身,声音因恐惧而紧绷,"马上回村子,报警。"

就在这时,周围的树丛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穿过灌木。声音来自四面八方,越来越近...

杜航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指着季岚身后的树冠:"上面!看上面!"

季岚猛地转身,头灯照向树顶。在光束边缘,她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细长的黑影迅速消失在更高处的枝叶间。那东西移动的方式绝非任何已知的动物——它像蛇一样蜿蜒,却又快得不可思议。

"跑!"周明远大喊。

三人不顾一切地向山下冲去,背包和装备在奔跑中不断撞击身体,但恐惧给了他们额外的力量。季岚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紧追不舍,树枝折断声和树叶摩擦声如影随形。

不知跑了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木苏里村的灯火。冲进村口时,几个村民被他们的狼狈样子吓了一跳。

"禁地!你们去了禁地!"一个老人看到他们,惊恐地后退,"山神发怒了!"

季岚喘着粗气,回头望向被黑暗吞噬的哀牢山。在浓雾与夜色中,她仿佛看到无数细长的影子在山林间游动...

木苏里村的灯火在雨夜中如同飘摇的萤火,忽明忽暗。季岚浑身湿透地站在村口,双腿因长时间的奔跑而颤抖。她回头望向哀牢山的方向,浓雾与夜色已将那座神秘的大山完全吞噬。

"你们去了禁地。"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季岚转身,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彝族老人站在不远处。老人脸上的皱纹深如刀刻,浑浊的双眼在油灯照射下泛着诡异的光。

"我们...我们需要帮助,"周明远喘着气说,"我们的向导死了,就在山上..."

老人闻言,面色骤变,向地上啐了一口,用彝语快速念叨着什么。周围的村民纷纷后退,眼中流露出恐惧。

"岩康老爹是村里的祭司,"一个年轻村民用生硬的汉语解释,"他说你们惊动了山神,带回了死亡。"

季岚抹去脸上的雨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们是科学家,山上发生的事一定有合理的解释。阿木可能死于某种...动物袭击。"

岩康老爹突然激动起来,挥舞着干枯的手臂,用夹杂着彝语的汉语喊道:"不是动物!是'纳噶'!它们睡在石头里,现在醒了!二十年前也是这样开始的!"

季岚和周明远交换了一个眼神。二十年前——正是阿木提到的那支地质队出事的时间。

"老爹,"季岚小心地靠近老人,"您能告诉我们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吗?这对我们很重要。"

岩康老爹的眼睛在油灯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沉默良久,最终示意他们跟着他。

老人带他们来到村边一座低矮的木屋。屋内烟雾缭绕,墙上挂满了各种奇特的符咒和兽骨。季岚注意到角落里摆放着一台老式照相机,镜头上满是灰尘。

"坐。"岩康老爹指了指地上的草垫。

杜航最后一个进屋,他关门的动作有些过于急促,发出"砰"的一声响。季岚注意到他的脸色异常苍白,额头上布满冷汗,双手不停地颤抖。

"你还好吗?"她低声问。

杜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只是...有点冷。这该死的雨。"

岩康老爹点燃一束草药,刺鼻的烟雾在屋内弥漫。他开始了某种仪式般的吟诵,然后突然转向季岚:"你们打开了石屋,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季岚心头一紧:"您知道山上的石室?"

"那不是石室,"老人的声音低沉如耳语,"那是'纳噶'的沉睡之地。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将它们封在里面,用祭祀和咒语让它们沉睡。"他枯瘦的手指指向季岚的背包,"你们带出了什么?"

季岚下意识地护住装有样本的背包。周明远清了清嗓子:"只是一些科学样本,用于研究..."

"愚蠢!"岩康老爹猛地拍打地面,"那些东西会带来死亡!二十年前,那些穿制服的人也是这样,不信邪,结果..."老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结果怎样?"季岚追问。

岩康老爹沉默片刻,从墙角的一个木箱中取出一本发黄的笔记本,封面上印着"中国地质勘探队"的字样。

"只有这个回来了,"老人将笔记本递给季岚,"带它的人没回来。"

季岚小心地翻开笔记本。前几页是正常的地质记录,但越往后,字迹变得越发潦草,最后几页几乎无法辨认,只有反复涂写的几个词:"它们在墙上移动"、"不是蛇"、"眼睛会发光"...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显示五个穿着地质队制服的人站在一个石门前——正是他们今天发现的那座石门。照片中的人笑容满面,浑然不知即将降临的命运。

"这些人...后来怎样了?"周明远声音干涩。

岩康老爹的眼神飘向远处:"三天后,我们在山脚下找到了队长。他的身体...扭曲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从内部..."老人做了个绞紧的动作,"其他人永远没找到。"

屋内陷入死寂,只有雨点敲打屋顶的声音。季岚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不是因为湿透的衣服,而是老人话语中暗示的恐怖。

突然,杜航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弯下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季岚赶紧扶住他,却震惊地发现他的脖颈处出现了几处奇怪的红色斑痕,形状像是...鳞片?

"我们得送他去医院,"季岚急切地说,"最近的镇子有多远?"

年轻村民摇摇头:"暴雨冲毁了山路,至少三天才能通。"

岩康老爹凑近杜航,突然脸色大变,快速后退,口中念念有词。他从墙上取下一串骨制护符,扔向杜航:"离开!它已经在你身体里了!"

杜航惊恐地看着老人:"什么...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

"纳噶的种子,"岩康老爹的声音颤抖,"它们会从内到外吃掉你,然后...重生。"

"够了!"周明远猛地站起来,"这是迷信!杜航可能只是感染了什么病菌,我们需要药品,而不是这种..."

他的话被一声惊雷打断。闪电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在那一刹那,季岚分明看到杜航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绿光。

"先休息吧,"年轻村民打破僵局,"我家有空房间。明天...明天再想办法。"

那一夜,季岚辗转难眠。屋外的雨声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抓挠屋顶。她打开杜航的相机,查看今天拍摄的照片。大部分是古墓和石棺的影像,但当她翻到最后几张时,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其中一张照片显示,在他们离开后,石棺的盖子微微移开了一条缝;另一张中,石室墙壁上的阴影构成了一个清晰的、细长的生物轮廓;最可怕的是最后一张,那是杜航无意中拍下的石棺内部特写,在闪光灯下,那具干尸的眼睛...竟然是睁开的,瞳孔如蛇般垂直,泛着诡异的绿光。

季岚猛地合上相机,心跳如鼓。这不可能,一定是光线造成的错觉。她是个科学家,应该相信证据和逻辑,而不是迷信和恐惧。但那些照片...那些照片怎么解释?

她翻开从岩康老爹那里得到的地质队笔记本,试图寻找更多线索。在最后一页的背面,她发现了一行几乎被磨灭的小字:"符号与DNA结构相似,它们可能是..."

字迹到此中断。

DNA?季岚皱起眉头。六十年代的地质队怎么会知道DNA?更奇怪的是,她确实注意到那些古墓符号与DNA双螺旋结构有某种微妙的相似性...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突然划破夜空。

季岚跳起来冲向声音来源——杜航的房间。周明远和几个村民也已经赶到。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季岚胃部一阵绞痛——

杜航蜷缩在墙角,全身痉挛。他的皮肤上布满了鳞片状的斑痕,在油灯下泛着不健康的青光。最可怕的是他的脖子,上面缠绕着几道深紫色的淤痕,就像...就像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勒住一样。

"帮...帮我..."杜航向季岚伸出手,指甲已经变成了诡异的灰黑色,"它...它在我身体里...爬..."

岩康老爹冲进房间,手中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不明液体。他强行灌入杜航口中,然后开始大声吟诵。杜航的痉挛逐渐减轻,但眼中的绿光却更加明显了。

"能...能救他吗?"季岚声音颤抖。

老人摇摇头:"太晚了。种子已经发芽。现在只能...减轻痛苦。"

那一夜,季岚和周明远轮流守在杜航床边。天亮前,雨停了,但浓雾更加厚重,几乎将整个村子与外界隔绝。

黎明时分,杜航的情况突然恶化。他疯狂地抓挠自己的胸口,嘶吼着"它们在动!它们在动!"。季岚和周明远不得不按住他的手臂。就在第一缕阳光透过雾气照进房间时,杜航突然安静下来,眼中的绿光消失了。

"杜航?"季岚小心地呼唤。

没有回应。杜航的眼睛睁着,但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光彩。他的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仿佛在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令人愉悦的景象。

岩康老爹检查后,沉痛地宣布:"他走了。但纳噶还活着。"

"什么意思?"周明远质问。

老人没有回答,而是示意他们帮忙将杜航的尸体抬到村外的石台上。他命令村民准备柴堆,然后转向季岚和周明远:"必须烧掉。现在。否则晚上它会回来...以另一种形式。"

季岚想要反对——这是破坏证据!但当她看到杜航尸体上迅速蔓延的灰色斑块,以及从口鼻中渗出的不明黏液时,她沉默了。

火化仪式简单而迅速。当火焰吞没杜航的尸体时,季岚确信自己听到了某种不似人类的尖叫声从火中传出。更可怕的是,有那么一瞬间,火焰中似乎有一个细长的影子在扭动...

回到临时住处,季岚和周明远相对无言。桌上摊着地质队的笔记本、季岚的化石记录和杜航的相机。三样东西,三个不同的时代,却指向同一个恐怖的事实——哀牢山中存在着某种超出人类认知的东西。

"你怎么想?"周明远最终打破沉默,声音沙哑,"真的有什么超自然的..."

"我不知道,"季岚揉着太阳穴,"但那些符号确实与DNA结构相似。如果...如果那是一种生物技术呢?某种远古文明创造的,或者更可怕的,根本不是地球上的..."

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开门后,年轻的村民面色惨白地站在那里:"岩康老爹...他死了。吊死在祠堂的横梁上。而且...他留了字条给你们。"

季岚接过那张用炭笔写就的字条,上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它们已经出山了。快逃。"

3 远古封印

岩康老爹的尸体在祠堂横梁上轻轻摇晃,晨光透过窗棂在他青灰色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季岚站在祠堂门口,喉咙发紧,手中的字条仿佛有千斤重。

"它们已经出山了。快逃。"

周明远从她肩后望过来,倒吸一口冷气:"老天...他是自杀的?"

季岚没有回答。她的目光落在祠堂地面上——那里用炭笔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与古墓中发现的如出一辙,只是更加潦草,像是临终前仓促而就。

"我们得离开这里,"她转身对周明远说,声音压得极低,"现在就走。"

村中已经乱作一团。几个妇女围在井边哭嚎,男人们则聚在村长家门口激烈争论。当他们经过时,争论声戛然而止,数十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刺向两人。

"外乡人带来了诅咒!"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指着他们尖叫,"我女儿今早也开始长鳞片了!"

季岚心头一震。更多感染者?她下意识地想上前查看,却被周明远一把拉住。

"别过去,"他低声道,"没看见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吗?再待下去可能会被私刑处死。"

他们快步回到临时住处,匆忙收拾装备。季岚将岩康老爹的地质队笔记本、杜航的相机和她自己的研究笔记塞进背包,手指触到了那个从古墓干尸身上取下的金属吊坠。她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挂在了脖子上,藏在衣领里。

刚踏出门,他们就听见村口传来一阵骚动。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山村的寂静。

"什么情况?"周明远皱眉。

季岚踮脚张望,只见三辆军绿色卡车停在村口,十几个身着白色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正迅速下车列队。他们手持自动步枪,动作训练有素。

"军方的人?怎么会这么快..."季岚的话音未落,一个通过扩音器放大的声音已经响彻全村:

"注意!木苏里村即刻起实施隔离防疫!所有村民回到家中不得外出!重复,这是防疫指令,违者将采取强制措施!"

防疫?季岚和周明远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他们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员已经发现了他们,快步走来。

"你们!站住别动!"其中一人喝道,声音透过防毒面具显得沉闷而机械。

季岚本能地后退一步。这些人的防护服上没有任何标识,连臂章都被刻意去除。更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对村子的布局非常熟悉,直奔几个已经出现症状的村民家而去。

"不对劲,"周明远压低声音,"我们才到村里一天,就算上报了疫情,也不可能这么快反应..."

领头的军人走到距离他们五米处停下,举起枪:"你们两个,是外来科研人员?"

季岚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他们怎么知道?

"是,我们是中科院的,"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我们的同伴昨天不幸去世,正打算..."

"带走。"领头人不等她说完就下令。

两个武装人员立刻上前要抓他们。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村中突然爆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救命啊!我丈夫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从屋内踉跄跑出,他的半边脸已经覆盖着灰绿色的鳞片,眼睛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他张着嘴,却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嘶声。

武装人员立刻调转枪口。

"开火!"领头人下令。

一阵密集的枪声响起,男子身上爆出数朵血花,倒地抽搐。但更恐怖的是,即使身中数弹,他仍在蠕动,直到领头人上前对着头部补了一枪才彻底静止。

季岚胃部一阵绞痛。那不是处决感染者的方式...那是在杀死某种已经变异的生物。

趁着这阵混乱,周明远猛地拽了她一把:"跑!"

两人转身冲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身后传来怒喝和脚步声,但木苏里村错综复杂的巷道给了他们暂时的掩护。他们七拐八绕,最终躲进一间废弃的谷仓。

"见鬼...那些到底是什么人?"周明远喘着粗气,从木板缝隙中观察外面的动静。

季岚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们知道...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山里的东西。看他们对付感染者的方式,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急忙翻开地质队的笔记本。在最后一页的夹层中,她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背面,上面印着一串模糊的数字编码:PX-417。

"PX项目..."季岚喃喃自语,"六十年代确实有一些秘密军事科研项目...如果地质队其实是军方派去的..."

一阵刺耳的无线电杂音从村中心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透过谷仓的缝隙,他们看到武装人员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将出现症状的村民粗暴地拖出来,集中到村中央的空地上。

"我们得离开村子,"周明远说,"趁他们还没搜到这里。"

"去哪儿?山路被封锁了。"

周明远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岩康老爹的字条下还压着一张地图,我顺手拿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看,这里标着另一条出山的小路,通往...这是什么地方?"

季岚凑近查看。地图上手绘的线条显示,在古墓的另一侧,深山中还有一个标记,旁边是那个熟悉的古怪符号,只是更加古老复杂。

"比古墓更古老的遗迹..."她心跳加速,"岩康老爹想指引我们去那里。"

"你疯了吗?"周明远瞪大眼睛,"我们刚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而且外面那些武装分子明显就是冲着这些来的!"

季岚摸出挂在脖子上的金属吊坠:"但这个...我觉得它是关键。那些'纳噶'或者不管叫什么的东西...它们害怕这个。阿木给我们的草药包里也有类似的符号。"

她翻开杜航的相机,调出古墓石棺的照片放大:"看,干尸佩戴这个吊坠的位置,正好是心脏上方。如果这是一种...防护装置呢?或者控制装置?"

周明远看起来将信将疑,但外面的骚动越来越近,决定的时间不多了。

"好吧,"他最终妥协,"但我们得绕开古墓区域,从西侧进山。"

他们等待搜查的士兵经过后,悄悄溜出谷仓,沿着村后一条隐蔽的小径进入山林。晨雾尚未散去,为他们的逃亡提供了天然掩护。

山路崎岖难行,两人不得不放慢速度。季岚的脚踝在昨天的探险中已经扭伤,现在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但她咬紧牙关,不敢停下。

约莫两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处可以俯瞰村庄的高地。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僵住了——

木苏里村中央的空地上,十几个被感染的村民被集中看管。武装人员正往他们身上喷洒某种白色粉末。接触到粉末的感染者发出非人的惨叫,皮肤开始冒烟、溶解...

"天啊..."周明远面色惨白,"他们在用化学药剂活体处理..."

季岚强忍呕吐的冲动,用颤抖的手举起杜航的相机,调到录像模式。这是证据,必须记录下来。

就在这时,相机屏幕突然闪烁起来,显示出一段他们从未拍摄过的影像——画面摇晃模糊,但能辨认出是古墓内部。石棺完全打开了,干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石棺底部的一个黑洞...然后,一个细长的、覆盖着黏液的东西从洞中缓缓探出...

季岚差点失手摔了相机。这段影像不是他们拍的!难道是杜航在失去意识前...?

"季岚,看!"周明远突然压低声音,指向村庄另一侧。

三辆黑色越野车驶入村庄,车上下来几个穿便装但明显是军官模样的人。领头的武装人员立刻上前敬礼,递上一份文件。

"军方高层..."季岚眯起眼睛,"这不是普通的防疫行动,是早有准备的清除计划。"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快速翻看地质队笔记本中的记录:"六十年代那支队伍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军方知道古墓里的东西危险,但出于某种原因没有销毁它,只是定期'清理'被感染的村民..."

周明远面色凝重:"所以我们闯入古墓,意外打破了某种平衡...释放了那些东西..."

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两人不敢再停留,继续向深山进发。

随着海拔升高,植被逐渐变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嶙峋的怪石。地图上标记的路径几乎难以辨认,他们不得不频繁停下确认方向。

下午三点左右,他们来到一处陡峭的岩壁前。地图显示遗迹就在岩壁上方,但找不到明显的攀登路径。

"那边!"周明远指向岩壁左侧一条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裂缝,"可能是入口。"

他们费力拨开藤蔓,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洞内漆黑一片,散发着霉味和另一种说不清的古老气息。季岚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出一条向下延伸的天然隧道。

"我先下,"周明远说,"你跟紧我。"

隧道起初很窄,两人不得不侧身前进,但越往里走空间越大。墙壁上开始出现人工开凿的痕迹,还有一些与古墓中类似的符号,只是更加原始。

突然,周明远停下脚步:"你听...什么声音?"

季岚屏住呼吸。远处隐约传来一种有节奏的...嗡鸣?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声音,但更有机,更像是...生物发出的?

"不太对劲,"周明远皱眉,"这地方看起来至少有上千年历史,怎么会有机器声?"

他们谨慎地继续前进。隧道尽头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穴。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洞穴中央矗立着一座奇特的建筑,既不像庙宇也不像陵墓,而是一个完美的半球体,表面覆盖着与金属吊坠相同的材质。建筑周围散落着数十具干尸,姿势各异,像是在最后一刻试图逃离...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半球体建筑表面那些"符号"正在发光,以一种规律的节奏明灭,仿佛在传递某种信息。而那种嗡鸣声,正是随着光脉动的节奏起伏。

"这...这不可能是远古文明能建造的,"季岚声音颤抖,"那些符号...看它们的排列方式!"

周明远走近几步,突然僵住了:"老天...它们是活的!"

季岚定睛一看,差点惊叫出声——那些"符号"根本不是刻在墙上的,而是无数微小的、半透明的生物体,它们排列成特定图案,像集成电路一样运作。整个建筑就是一个巨大的...生物计算机?

"我知道那些符号为什么像DNA了,"季岚恍然大悟,"因为它们就是某种生物编码!这个建筑...它是个孵化器,或者信号发射器..."

就在这时,她脖子上的金属吊坠突然变得灼热,同时发出与建筑相同频率的脉动光芒。半球体建筑的表面随之发生变化,那些生物符号开始重组,形成一个巨大的、与吊坠上一模一样的图案。

"它在识别这个吊坠..."季岚的声音因震惊而嘶哑,"这是...钥匙。"

4 父女对决

洞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碎石滚落的声音。两人警觉地转身,只见隧道阴影处,几个细长的影子正无声地滑向他们...

季岚脖子上的金属吊坠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她强忍着疼痛没有将它扯下。半球体建筑表面的生物符号不断重组,发出越来越强烈的脉动光芒,将整个洞穴映照得如同海底幻境。

"后面!"周明远突然大喊,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季岚猛地转身,手电光束照向隧道入口。阴影中,几个细长的影子正无声地滑向他们。在光芒照射下,那些东西终于显露出真容——

半透明的蛇形生物,约两米长,身体直径不超过十厘米,却能像液体般改变形状。它们的皮肤下流动着绿色的光点,如同繁星在夜空中移动。没有明显的眼睛,但头部有一个可怖的裂口,能像花瓣一样张开,露出里面环状的锋利牙齿。

"纳噶..."季岚喉咙发紧,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最前头的那条"纳噶"突然加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弹射而来。季岚本能地举起手臂遮挡,就在那生物即将触及她的瞬间,脖子上的吊坠爆发出一阵刺目的蓝光。

"纳噶"发出高频的嘶叫,如同玻璃摩擦,痛苦地扭动着后退。其他几条也停止了前进,在光圈外徘徊。

"吊坠...它们怕这个!"季岚抓住周明远的手臂,"快,往建筑那边走!"

两人背靠背地向半球体建筑移动。那些"纳噶"紧随其后,但始终与吊坠的光芒保持距离。随着他们接近,建筑表面的符号变化更加剧烈,最终在正对两人的位置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一米的圆形开口。

"要进去吗?"周明远声音颤抖。

季岚回头看了一眼越聚越多的"纳噶",至少有二十条,正在光圈外焦躁地游动。"我们没有选择。"

他们弯腰钻入开口,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敞,呈完美的球形,高度足够成年人站直。墙壁上布满了与外部相似的生物符号,但排列更加复杂,如同某种有机的超级计算机。

当两人完全进入后,开口无声地闭合了,将"纳噶"隔绝在外。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拳头大小的晶体,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这技术...远超现代人类文明。"周明远惊叹道,小心地触碰内壁。那些"符号"在他手指接触时微微发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回应。

季岚走近中央晶体,脖子上的吊坠与它产生共鸣,光芒同步脉动。当她伸手接近晶体时,整个空间突然亮如白昼,无数全息影像从四面八方投射出来——

一个繁荣的远古文明,建筑高耸入云,飞行器在天空穿梭;然后是战争,某种未知的敌人从天而降;科学家们创造了一种生物武器,正是"纳噶"的原型;武器失控,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生命;最后的画面显示,幸存者们将"纳噶"封印在特制的结构中,深埋地下...

影像结束后,空间恢复原状,只有中央晶体仍在脉动。季岚双手发抖,这些画面打败了她对人类历史的所有认知。

"至少一万年前..."她喃喃自语,"地球上存在过如此先进的文明?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周明远面色凝重:"也许'纳噶'就是原因。它们毁灭了创造者,只有极少数幸存者逃到偏远地区,比如哀牢山..."

就在这时,内壁某处突然传来沉闷的撞击声,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外面的"纳噶"正在试图突破。

"它们越来越多了,"周明远紧张地观察着内壁,"这材料能撑多久?"

季岚转向中央晶体:"也许答案在这里。"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掌完全贴在晶体表面。

刹那间,一股电流般的感觉从指尖窜遍全身。她的视野被无数信息流淹没——DNA螺旋、星系漩涡、数学公式、古老文字...全部以难以理解的速度闪过。最可怕的是,她似乎能部分理解这些信息,就像沉睡的记忆被唤醒。

当连接断开时,季岚踉跄后退,被周明远扶住。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但脑海中多了一些清晰的认知。

"这不是坟墓...也不是神庙,"她喘息着说,"这是一个控制中心。晶体是接口,吊坠是钥匙。幸存者中有一派认为'纳噶'可以控制,他们创造了这个系统..."

撞击声越来越剧烈,内壁某处已经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能关闭它们吗?像远古文明那样?"周明远急切地问。

季岚摇头:"系统不完整...需要另一个组件,可能在..."她突然想起地图上那个更古老的标记,"山的另一侧!岩康老爹指引我们来的地方只是其中一部分!"

一声巨响,内壁被撞开一道裂缝,一条细长的"纳噶"挤了进来,头部裂口大张。周明远抓起地上的一块尖锐岩石猛击过去,将那生物暂时击退。

"没时间了!"他大喊,"还有其他办法吗?"

季岚再次接触晶体,这次有了明确目的。信息流中,她锁定了一个类似自毁程序的序列。

"可以激活建筑的防御机制...但范围只有这个洞穴。"她睁开眼睛,"我们也会..."

周明远明白了她的意思,脸色变得苍白。又一条"纳噶"钻了进来,这次直接扑向季岚。吊坠的光芒再次保护了她,但那生物只是暂时退却,很快又蓄势待发。

"如果我们不这么做,那些东西会扩散到整个山区,然后是城镇..."周明远咬牙道,"妈的,干了!"

季岚正要启动程序,外部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和"纳噶"的嘶叫。撞击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人类的喊叫声和更多枪响。

"军方的人找到我们了!"周明远贴在裂缝处观察,"他们在用某种特殊弹药,看起来有效..."

裂缝被扩大,一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钻了进来。来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季岚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的面孔。

"爸...爸爸?"她声音破碎,双腿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站在面前的男人五十多岁,鬓角斑白,眼神锐利如鹰。他左眉上那道疤痕还在——那是季岚七岁那年,他在一次"野外考察"中受的伤。当时他说是被岩石划伤,现在她知道了真相。

"岚岚,好久不见。"季教授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猜你现在有很多问题。"

季岚的世界天旋地转。十五年。父亲在云南"失踪"已经十五年了,官方宣布死亡,葬礼都举行了...而现在,他穿着军方的防护服站在这里,对周围的恐怖生物视若无睹。

"你...一直都知道?"她艰难地组织语言,"关于'纳噶',关于这一切?"

季教授点点头,同时指挥外面的队员继续射击。"PX项目从1962年就开始了,当年那支地质队是我们派去的。我接手项目是在1998年。"他看向中央晶体,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终于...控制单元找到了。"

更多的武装人员进入建筑内部,他们手持特制的喷射器,向裂缝处喷洒某种银色粉末。接触到粉末的"纳噶"立刻痉挛着后退。

"控制单元?"季岚突然明白了,"你们不是来消灭它们的...你们想控制'纳噶'?"

"科学无禁区,岚岚。"父亲走向中央晶体,眼神痴迷,"想象一下这种生物兵器的潜力!自我复制、适应任何环境、能从分子层面重组物质...我们只需要完善控制机制。"

季岚胃部绞痛。父亲眼中的狂热与十五年前他离家前往云南"考察"前一模一样。那时她以为那是科学家对真理的追求,现在她看清楚了——那是不加掩饰的权力欲。

"你疯了!"她喊道,"它们毁灭了整个远古文明!你看到那些影像了!"

季教授惊讶地挑眉:"你激活了历史记录?很好,省去了我解释的时间。"他伸手要取晶体,"现在把钥匙给我,孩子。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季岚护住脖子上的吊坠后退:"不!它们会逃出去,会感染更多人!杜航已经死了,阿木也死了!"

"必要的牺牲。"父亲的声音冷了下来,"你以为我们这些年是怎么控制疫情的?每十年左右,'纳噶'会活跃一次,我们不得不...清理附近的村庄。但这次不同,有了控制单元和钥匙,我们终于可以驾驭它们。"

周明远突然插话:"你们军方一直在用活人做实验?那些村民...是你们的试验场?"

季教授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这位是?"

"周明远,省地质局的。"季岚挡在周明远前面,"他是无辜的,放他走。"

"恐怕不行。"父亲做了个手势,两名武装人员立刻上前控制住周明远,"所有知情者都必须加入项目,或者..."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季岚的大脑飞速运转。父亲显然不知道自毁程序的存在,他只想要控制"纳噶"的技术。她必须做出选择——顺从父亲,看着军方将这种恐怖生物武器化;或者启动自毁,与这里的一切同归于尽...

"岚岚,"父亲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你妈妈还好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像刀子般刺入季岚心脏。母亲在父亲"失踪"后一夜白头,至今每周都去扫墓。

"她以为你死了。"季岚声音颤抖,"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父亲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坚定取代:"有些事业比家庭更重要。现在,把钥匙给我。"

就在季岚犹豫的瞬间,整个建筑突然剧烈震动。外面的枪声和喊叫声变得混乱,接着是一连串的爆炸。

"报告!"季教授对着通讯器喊道。

"长官,它们...太多了!从山体各处涌出来!银粉不够了!"通讯器里传来惊恐的声音,"请求立即撤退!"

季教授脸色大变,转向季岚:"没时间了,岚岚!把钥匙给我,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否则——"

"否则什么?"季岚直视父亲的眼睛,"你会杀了我吗,爸爸?"

父女对视的几秒钟如同永恒。最终,季教授咬牙下令:"带上晶体和控制单元!准备撤离!"

武装人员试图从基座上取下中央晶体,但当他们触碰它时,晶体突然变得通红,接触者惨叫着后退,手掌已经严重灼伤。

"需要钥匙..."季教授转向季岚,眼神变得危险,"最后一次机会,岚岚。"

季岚知道时间到了。她深吸一口气,假装屈服:"好...我给你。"她慢慢取下吊坠,却在递出的瞬间猛地转身,将吊坠重新按在晶体上!

"不!"父亲怒吼着扑来,但为时已晚。

季岚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那个自毁序列。通过吊坠与晶体的连接,她启动了它。整个建筑内部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墙壁上的生物符号开始疯狂闪烁。

"你做了什么?!"父亲抓住她的肩膀摇晃。

"阻止你。"季岚平静地说,尽管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系统启动了自毁程序,十分钟后这个洞穴和山体内部所有'纳噶'的巢穴都会被一种特殊频率的脉冲摧毁。"

武装人员开始慌乱地撤退。季教授脸色铁青,但很快恢复了可怕的冷静:"那就一起死吧。反正没有控制单元,项目也无法继续。"他转向手下,"带走那个地质学家!至少我们能研究他的感染过程!"

季岚这才注意到,周明远的右手臂上有一道细长的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出现灰绿色的斑纹。

"周明远!你什么时候——?"

"刚才那条溜进来的..."周明远苦笑,"看来我中奖了。"

季教授的人强行拖走了挣扎的周明远。临走前,父亲最后看了季岚一眼,那眼神中的失望和愤怒让她浑身发冷。

"我一直以为你继承了我的科学精神,岚岚。"他说,"结果你和你母亲一样,被感情蒙蔽了双眼。"

随着军方人员的撤离,建筑内只剩下季岚一人。倒计时七分钟。外面的"纳噶"似乎感知到了危险,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内壁的裂缝不断扩大。

季岚再次接触晶体,寻找任何可能的逃生方案。信息流中,她突然发现一个次级程序——不是完全自毁,而是"重置"。这会将"纳噶"重新封印,但需要...

"一个宿主。"季岚喃喃自语,"需要有人与系统融合,成为新的控制中心..."

代价是永远与这些生物连接,意识可能被部分同化...但可以活下去,继续监视和控制它们。

倒计时五分钟。

季岚面临最终抉择——死亡,确保万无一失;或者成为宿主,背负未知的风险和永恒的孤独...

她想起杜航死前的痛苦,阿木眼中的恐惧,村民们被军方"处理"时的惨叫...如果她死了,谁能保证军方不会卷土重来?谁能保证山中没有遗漏的"纳噶"?

倒计时三分钟。

季岚做出了决定。她将吊坠紧紧贴在晶体上,启动了那个重置程序。

"接受融合。"她轻声说。

5 宿主抉择

晶体瞬间融化,变成无数发光的微粒流向她的身体。季岚感到一股灼热从胸口扩散到四肢百骸,仿佛每个细胞都被重组。痛苦超出了人类承受的极限,她尖叫着跪倒在地。

倒计时一分钟。

当痛苦达到顶峰时,季岚的视野突然改变了——她能看到建筑外的"纳噶",能看到整座山的内部结构,甚至能感知到正在撤离的军方人员...她的意识正在与某种古老的网络连接。

倒计时归零。

一道无形的脉冲波以半球体建筑为中心扩散开来。所到之处,"纳噶"纷纷痉挛着倒地,体表的光点熄灭,变成普通的生物组织。山体内部的各个巢穴中,同样的场景在上演。

季岚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扩展,同时又有什么在被抽离...人类的情感、记忆、自我...正在被某种更古老、更冷静的存在稀释。

最后一刻,她用尽全力抓住一个念头——自己的名字。季岚。人类。科学家。女儿...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季岚睁开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不是看不到——而是看到的太多了。光线以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折射,信息如洪水般涌入她的大脑:洞穴墙壁的分子振动、空气中飘浮的微生物、山体深处水脉的流动...所有这些同时呈现,没有焦点,没有边界。

她试图抬起手遮挡这过载的感官,却发现手臂上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薄膜,皮下有细小的光点沿着某种规律流动。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些光点上时,视野突然清晰了——光点组成了网络,而她是网络的中心。

"纳噶"...她想起了那些恐怖的生物。融合成功了?她还活着吗?

季岚尝试站起来,身体却轻得不像自己的。她低头,看到自己赤裸的身体上布满了细密的发光纹路,如同远古符号般复杂。碰触胸口时,她感觉到金属吊坠已经不见了——它融入了她的身体,成为这个...新系统的一部分。

"我变成了什么?"她开口,声音在空荡的洞穴中回荡,却带着一种不属于她的和声。

随着意识逐渐清晰,季岚发现自己能够控制信息的输入了。她将注意力集中在洞穴内部,那些令人眩晕的微观视觉随即退去,恢复了接近人类的正常视野。半球体建筑的内壁已经失去了活性,符号不再发光,变成了普通的刻痕。

但当她"想"要看到更多时,视野立刻扩展——她能感知到整个哀牢山的地形,每一个洞穴、每一条暗河,以及...那些被脉冲波击中的"纳噶"。它们像被按了暂停键,散落在山体各处,处于某种休眠状态。

季岚颤抖着触碰自己的脸,皮肤触感变得陌生,既不像人类也不像那些生物,而是介于两者之间。她还有人类的形态,但内部...已经不同了。

"周明远..."她突然想起被军方带走的同伴。心念一动,某种类似雷达的感知能力自动展开,扫描山区范围内的人类活动。在东南方向约五公里处,她"看"到了一支武装小队,其中有一个人形的生命信号与众不同——他的能量特征中混杂着与"纳噶"相似的波动。

季岚不需要理解这种新能力的工作原理。她知道那就是周明远,他正在被军方研究,就像父亲研究"纳噶"一样。这个念头让她胸口发紧,尽管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拥有真正的心脏。

她必须救他。但首先,得学会控制这个...新身体。

季岚集中注意力,试图关闭那些额外的感官。随着练习,她逐渐掌握了如何在人类感知和这种超常状态间切换。当她终于能够稳定地保持接近正常的视野时,发现建筑内壁已经打开了一道出口。

外面的洞穴一片狼藉。数十条休眠的"纳噶"散落在地,像被晒干的水母。季岚小心地跨过它们,每接近一条,就能感觉到一种微弱的...共鸣?仿佛她体内有什么东西能与这些生物沟通。

洞穴出口被碎石部分堵塞,但季岚惊讶地发现自己能轻松搬开需要几个成年男性才能移动的岩石。新身体不仅感官增强,力量也远超人类极限。

当她终于走出洞穴,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尽管已经调整了视觉敏感度,日光仍然让她不适。现在是正午,距离她启动系统已经过去了...多久?感知告诉她,大约十八个小时。

季岚找到一处山泉,俯身查看自己的倒影。水中的面孔还是她的,但眼睛...瞳孔变成了细长的裂缝,像猫科动物一样,虹膜泛着淡淡的绿光。脸上的皮肤看起来正常,但当阳光以特定角度照射时,能看到皮下有极其细微的纹路闪烁。

"我还是季岚,"她对着倒影说,"只是...多了些东西。"

她需要衣服和装备。军方在撤离时留下了不少物资,季岚很快在洞穴附近找到一个被遗弃的营地。防护服对她来说太大了,但她找到了一套合身的野战服和靴子。奇怪的是,穿上人类衣服的感觉反而更陌生,仿佛在伪装自己。

营地里的无线电还在工作,断断续续地传出通讯:"PX-417...重复...所有单位...山区外围集结...感染样本已送达基地..."

季岚握紧拳头,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异常坚硬锋利。周明远被带去了基地,而父亲...季教授一定在那里指挥着一切。她必须下山,但以现在这副模样,如何混入人类社会?

就在这时,一阵剧痛突然贯穿她的太阳穴。季岚跪倒在地,视野中闪过一系列不连贯的画面:一个地下设施、被束缚在手术台上的周明远、父亲冷漠的面孔...然后是某种警报,红色灯光闪烁...

预知?心灵感应?她不确定这种能力的性质,但信息很明确——周明远危在旦夕,而她是唯一能救他的人。

季岚站起身,朝着感知中的方向迈步。起初步伐蹒跚,但随着每一步,她对新身体的控制都在增强。到后来,她几乎是在山林间飞跃,像某种优雅的捕食者,避开障碍的本能完美得令人恐惧。

两小时后,季岚潜伏在一处高地上,俯瞰着山脚下的临时军事基地。那里停着三架直升机,数十名武装人员来回巡逻。她的超常视觉能清晰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紧张、恐惧,还有...狂热。那些研究人员眼中闪烁着与父亲同样的光芒。

基地中央的帐篷里,周明远的生命信号像黑暗中的灯塔一样明显。季岚能感觉到他的痛苦和逐渐增强的...异变。军方一定是在加速他的转化过程,试图创造可控的"纳噶"宿主。

"不..."季岚喉咙发紧。她必须行动,但强攻毫无胜算。即使以她现在的能力,也无法对抗整支军队。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气息触动了她的感知。父亲...就在那个主帐篷里。季岚闭上眼睛,尝试某种她还不完全理解的联系。如果她能成为"纳噶"的控制中心,那么与周明远体内那点微量的"纳噶"物质建立连接理论上...

剧痛再次袭来,但这次伴随着清晰的画面:周明远被固定在金属台上,手臂上的感染已经蔓延到肩膀。父亲站在一旁,手持某种注射器。他们正在交谈。

"...坚持住,周先生,"父亲的声音通过这种奇异的连接传来,"血清还需要调整,但你的牺牲将为科学做出巨大贡献。"

"去你妈的...科学..."周明远虚弱但坚定地回答,"季岚...她怎么样了?"

"我女儿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父亲的声音冷了下来,"现在,请配合最后一组测试..."

连接突然中断。季岚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刚刚无意中开发了另一种能力——通过"纳噶"物质作为媒介进行远程感知。周明远体内的感染程度已经足以建立这种连接。

她必须立刻行动。季岚环顾四周,注意到基地西侧的树林最接近主帐篷。如果能制造一些混乱...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海中成形。季岚闭上眼睛,尝试唤醒山中那些休眠的"纳噶"。起初没有反应,但当她集中注意力于体内的控制系统时,几条最近的"纳噶"轻微颤动起来。

还不够。季岚深吸一口气,做了个冒险的决定——她短暂地完全放开了对自己人类形态的控制,让体内的"纳噶"系统暂时主导。

世界在那一瞬间变了。她的视野分裂成无数碎片,每一条被她唤醒的"纳噶"都成了她的眼睛和手足。这种感觉既恐怖又奇妙,如同同时操控着数十具身体。最令人不安的是,她并不排斥这种状态——某种程度上,它感觉...自然。

季岚引导这些"纳噶"向基地移动,小心地避开巡逻人员。当第一条"纳噶"滑入基地围墙时,警报凄厉地响起。

"接触!接触!西侧防线!"士兵们大喊着冲向事发地点。

混乱正是季岚需要的。她以惊人的速度冲向主帐篷,在任何人反应过来前就撕开了帆布墙壁。里面的场景让她血液凝固——周明远被束缚在手术台上,胸口已经出现了明显的鳞片化,而父亲手持的注射器中是一种荧光绿的液体。

"岚岚?"季教授震惊地后退一步,"你还活着...你...变了。"

季岚没有时间解释。她打碎束缚带,小心地抱起周明远。他的皮肤烫得吓人,眼睛已经变成了完全的绿色,但看到季岚时,嘴角还是扯出一个微笑。

"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他气若游丝地说。

"别说话,我带你离开。"季岚转向父亲,发现他正用一种混合了惊讶、恐惧和...渴望的眼神看着她。

"你融合了控制系统..."父亲低声说,像是目睹了神迹,"天啊...你做到了我们几十年都没能做到的事..."

外面的枪声和喊叫声越来越近。季岚知道时间不多了。

"爸爸,停手吧,"她试着最后一次劝说,"'纳噶'不是武器,它们是灾难。远古文明用它们对抗敌人,结果毁灭了自己。历史正在重演!"

季教授的表情变得复杂:"科学需要突破,岚岚。有些风险...值得冒。"

"用无辜者的生命吗?"季岚抱紧周明远,"看看你做了什么!"

父亲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把控制单元交出来,岚岚。你不明白这项研究的价值。"

季岚感到一阵深深的悲哀。十五年过去,父亲依然被同样的执念驱使。科学无禁区——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掩盖了多少罪恶。

"对不起,爸爸。"她轻声说,然后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冲出了帐篷。

身后传来父亲的喊声和零星的枪声,但没有任何子弹能追上她。季岚抱着周明远向山上飞奔,同时通过连接命令那些"纳噶"撤退回山中。

回到半球体建筑时,周明远的情况恶化了。绿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他的面部,呼吸变得极其微弱。

"坚持住..."季岚将他放在建筑中央,那里曾是晶体悬浮的位置。她不确定自己能做什么,但必须尝试。

季岚将手掌贴在周明远胸口,闭上眼睛,寻找体内那种控制"纳噶"的能力。如果她能命令它们休眠,也许也能...逆转感染过程?

一股暖流从她掌心流出,周明远体内的"纳噶"物质似乎对此有反应。季岚集中全部注意力,想象着将这些外来物质"抽离"。随着她的努力,周明远皮肤上的绿色纹路确实开始消退,但他的生命体征也在减弱。

"不...不对..."季岚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完全移除"纳噶"物质会要了他的命,它们已经与他的细胞结合太深。

调整策略,季岚尝试另一种方法——不是消灭,而是"驯服"。她将自己体内的控制系统部分共享给周明远,建立一种平衡的共生关系。

这一次,效果立竿见影。周明远的呼吸平稳下来,绿色纹路退到仅剩手臂上的几道,眼睛也恢复了正常的人类瞳孔。当他睁开眼睛时,季岚看到了熟悉的那个地质学家,而不是被感染的怪物。

"感觉...奇怪,"周明远虚弱地说,"但比刚才好多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季岚帮他坐起来:"我想我创造了一种折中方案。你体内的'纳噶'物质还在,但它们被控制了,不会再伤害你。"

周明远仔细观察自己的手臂,然后抬头看向季岚,突然瞪大眼睛:"你的眼睛...还有这些..."他轻轻碰了碰她脸上隐约可见的发光纹路。

"代价。"季岚苦笑,"为了控制系统,我必须...成为它的一部分。"

外面的天空开始变暗,季岚感知到军方正在组织更大规模的搜山行动。父亲不会轻易放弃,尤其是现在他知道她还活着,而且成功融合了控制系统。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周明远挣扎着站起来,"军方会不择手段抓到你。"

季岚摇摇头:"我不能走。系统需要我在这里维持,否则'纳噶'会再次苏醒。"她指向洞穴深处,"那里有一条秘密通道通往山的另一侧,你可以从那里逃走。"

"那你呢?"周明远抓住她的手,"你不能永远困在这里!"

季岚望向洞口,夕阳的余晖为一切镀上血色:"这就是我的选择。总得有人看管这些怪物。"

"可是..."

"没有可是,"季岚打断他,声音柔和但坚定,"带上我的研究笔记和杜航的相机,把真相带出去。也许有一天...人类能找到彻底消灭'纳噶'的方法,而不是像我爸那样妄想控制它们。"

周明远还想争辩,但远处传来的直升机轰鸣声让他们都沉默了。时间到了。

"走吧,"季岚推着他向通道方向去,"趁还能走的时候。"

周明远突然紧紧抱住她:"我会回来的...带着帮助。"

季岚没有回答。她看着周明远的身影消失在通道黑暗中,然后转身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父亲会来找她,军方会不惜一切代价获取她体内的控制系统。但哀牢山现在是她的领域,而"纳噶"...是她的士兵。

季岚走向洞穴入口,让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照在自己已经不完全属于人类的脸上。她举起手,山中数十条"纳噶"同时苏醒,向她所在的方向昂起头。

"来吧,爸爸,"她轻声说,声音在山间回荡,"让我们结束这场闹剧。"

---

6 重返哀牢

**三年后**

周明远站在哀牢山脚下的警戒线外,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他身后是一支由联合国生物安全署组成的科考队,每个人都穿着最新型的防护服。

"你确定要这么做?"队伍中的年轻生物学家紧张地问,"山上可能还..."

"她还活着,"周明远打断他,摸了摸右臂上残留的几道绿色纹路——这是他三年前那场遭遇的唯一可见痕迹,也是他与山中那个存在的神秘联系,"我能感觉到。"

最近几个月,哀牢山周边开始出现奇怪的生物活动——牲畜失踪,夜行者报告看到"发光的蛇"。最令人不安的是,一周前,一支非法采药队在山中失踪,只找到他们严重变形的摄像机。录像的最后几秒显示,有什么东西从阴影中滑过...那绝不是蛇。

周明远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封印正在减弱。是时候重返哀牢山了,无论山中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他抬头望向最高处的山峰,恍惚间似乎看到一道绿光一闪而过,如同某种信号...或警告。

"我们走吧,"周明远对队伍说,率先跨过警戒线,"还有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发现。"

更新时间:2025-07-07 02:46:19

查看完整章节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