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在家,
村里有名的媒人,大强叔,带着隔壁村最帅气斯文的小伙来我家相亲。
我对他印象还不错。
可是,再联系他,就联系不上了。
就连媒人大强叔也失了联系。
一周之后,小伙一家人找上了我们家,
他们家说,小伙被媒人强强强了,我得负责。
1 相亲风波起
我是师范学院毕业的大专生,父母几经波折,托关系才给我找了镇上学校,小学老师的工作。
我工作有了着落,父母就想我早点相亲,尽快在人生大事上都定下来。
我是乖乖女,父母安排什么,我自然是都听父母的。
父母说,考师范大学,将来做老师,是非常体面的工作,那我就考师范大学,然后当老师。
父母说,要尽快相亲找对象,要不好的就被别人挑走了,我也没有意见。
妈妈找到了村里有名的媒婆,刘大强。
听说,刘大强的人脉特别广,经过他手的情侣已经快要过百。只要跟他说了自己的条件,想要找的另一半的条件,他的脑子里就能立刻匹配出来十几个对象。
刘大强坐在我家里,仔细打量我,嘴里一直念叨:“好!真好!模样好!工作好!家庭……也好!现在正是找对象的好时候,你们放心,过年正好是大学生回乡,我一定给你们家宁宁找一个称心的。”
父母在刘大强一声声的夸赞中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正确。
但是,从过年前就开始相亲,里面却是没有一个父母满意的。
要是问我,我觉得都差不多。
自己村的李军,个子高高的,非常健谈,我话不多,但是他总能自己聊半天。
还有赵谦河,我们班的同学,戴着眼镜,笑起来很好看。和我怀念同学时光,能怀念半天。
……
可是,父母不是觉得他们学历不高,就是家庭不富。
最后,才相到了离镇上不远的潘家村。
这天,刘大强带了一个斯斯文文的男生。听说他是大学生。家里只有个姐姐,也算是富裕。
我想,总算是相到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男生了。
他说他叫潘右勤。
潘右勤是众多相亲对象中,长得最帅的。他头发很短,要是忽略他鼻梁上的眼镜,形象该是硬朗的那种。不过,就算是戴着眼镜,也难掩他眼睛里的水波,这样的水波,像是会荡进人的心里。
我心里竟偷偷的想,要是对他说话狠点,他眼睛里的水波,会不会更多。
他坐在我房间里的椅子上,双手大腿上放着,显得斯斯文文。他似乎不敢一直看我,不过,我从他害羞偷看我的小动作来看,他该是满意我的。
“大强叔都跟你说了吧,我的情况。”
“嗯。”我微微点头。
“那……那,你觉得我行吗?”
我觉得行。但是我没有敢说出口。我怎么也要征求下父母的意见。
“还可以,但是,我还要问一下我的父母。”
“那……那可以加一下联系方式吗?”
“好。”
交换了联系方式,潘右勤就走了。走的时候,他大着胆子看向我,脸红到了耳根。
“白芮宁,我也觉得你很好。”
2 潘家惊天雷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表白,当时,我记得我的脸应该也和潘右勤一样,红透了,不然为什么那么烫呢。
父母对他也很满意。
于是,在过年这几天,停了我的相亲。
大年三十,我收到了很多相亲对象的问候。
我也给潘右勤发了信息。
只是,他没有回。
到了大年初五。我妈妈问我有没有跟潘右勤联系,我如实告诉了她。
她皱着眉头联系了刘大强,但是消息石沉大海。
就在我们以为,这门亲事要不行的时候,潘右勤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他的父母和姐姐。
但是,气氛不像是来说亲。
潘右勤低着头,站在他父母的身后。
他的父亲出口的话,霎时惊了我们家所有人。
“我们家小右,为了跟你们家的女儿相亲,被刘大强强强强,你们得负责!”
还是我妈妈先反应过来:“什么,什么?”
我爸爸还没有听懂这个话,但是,他也在极力的去理解。他指着站在后面的潘右勤问:
“什么意思?你的儿子,就是他,来相亲的时候,被刘大强强强强了?”
“够了!”潘右勤的父亲突然跳了起来:“我说的够明白了!要不是因为跟你们家的闺女相亲,小右从大老远跑过来,晚上回不去,住在刘大强的家里,能发生这种事情吗?!你们必须要给个说法!”
我从小到大也没有听说过这么炸裂的故事,我看向了潘右勤。
我们听着都离谱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我想,他应该不想在这里站着吧。
只见他的头更低了。
我没有看清楚他有没有脸红,更没有看清楚他的眼睛,有没有流下眼泪。
但是,我想,他这样的性格,此时应该是恨不得钻地缝吧。
我爸爸问潘父:“你想要什么说法?”
潘父伸着脖子,理直气壮:“赔钱!”
潘父带着全家过来,意思是要十万块钱。
他觉得,潘右勤已经毁了,这种事情瞒不住,是不会有人再嫁给他的儿子的,所以,他要给他儿子把公道讨回来。
“相亲是自愿的,而且,你儿子也不是我们让刘大强糟践的,你们找的着我们吗?”
“怎么找不着?要不是跟你闺女相亲,能来你们村吗?”
“你怎么不去找刘大强?”
“你怎么知道没有找?但是,找了他,你们也得给说法!”
面对对方的不讲理,我爸彻底黑了脸。
“姓潘的,快带着你的儿子走,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给你们打出去!”
但是显然,潘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走。
于是,我妈妈大喊着,叫来了几家邻居。
这才将潘右勤一家人赶了出去。
我站在一旁,全程看着潘右勤,他只是低着头,手指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
3 粪桶闹剧
家里没有心情再给我张罗相亲,我又歇了几天。
这中间,潘右勤的消息又传了回来。
刘大强构不成强强强强罪,不会被拘留,更别说判刑。
潘家找上刘大强要赔偿,刘大强说,当时他对着潘右勤做那番事时,潘右勤全程没有挣扎,甚至还配合着找了润滑油。
刘大强说,潘右勤年纪轻轻,正是好奇,说不定也喜欢被人这样弄。
所以,潘家没有要来一分钱。
我父母为了防止潘家父母再来闹,愣是两个礼拜没有怎么出门。家里更是准备了好几根木棍放在了院子的角落里。
但是,千防万防,没有防住潘家会大清早,在所有人都没有起的时候来。
这次,潘右勤没有出现。
只有潘家父母,他们俩人使劲拍着大门,嘴上骂骂咧咧。
“快开门,你们糟践了别人家的孩子,还能睡得着?”
“一家子不要脸!和媒人合起伙来欺负人!快起来开门!”
……
我们在叫骂声中惊醒。
我爸爸打开大门,潘右勤爸爸和妈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两个粪桶,在爸爸开门的瞬间就泼了上来。
爸爸被泼了个全身。
我和妈妈和弟弟因为在后面,所以没有被泼到。
但是,潘右勤妈妈的桶里似乎还剩下半桶,他拿起桶又泼了过来。
“啊!”
我和妈妈和弟弟连忙往后躲,这才没有被泼到。
我们全家都被潘家父母的操作惊呆了。
在门口被泼了全身的爸爸都愣在了原地。
霎时间,满院子的脏臭味。
左邻右舍闻声也赶了过来,但是,都是走到门口,就被臭味熏开了。
没有人能进得了我家的门。
潘家父母像是豁出去了,扔下粪桶又开始骂:“不要脸的一家人!这就是你们的报应!告诉你们,不赔钱,天天给你家泼粪。”
这时,我爸爸似是被惊醒。
他怒气冲冲的直奔潘父,两人瞬间扭打成了一团。
潘母见潘父被我爸放倒在地,她立刻走上前去抓我爸的脸。
我妈妈见状,咬着牙也参入进去。
我妈使劲扯着潘母的头发,也开始大骂:“你们说的谁不要脸!明明是你们自己不要脸!”
我和弟弟看着地上扭打在一起,浑身都沾满粪的四个人,无措的站在角落。
我心里甚至生出了一种滑稽之感。
我看了弟弟一眼,他不知是哭还是笑,脸皱成一团,捏着鼻子,却还呲着牙齿。
我叹口气,走回屋里,开始给警察打电话。
打完电话后,我拉着弟弟,从角落里拿起木棍。
弟弟瞬间懂我的意思。
他拿着木棍,立马换上一副吃人的表情。我俩走到打成一团的四人跟前。我率先大声尖叫:“啊!!!”
弟弟马上跟着大喊:“住手,你们再不住手,我就去打死潘右勤!”
潘家父母这才停手。
我父母见状,马上站起来,狠狠的押住潘家父母。
4 喷泉重逢
镇上的警察快一个小时才到,潘家父母和我父母身上的粪迹已经干透,挂在他们的衣服上。
警察把我们所有人都带走了。
当然,我们是走着去的警察局。
那天,我还是见到了潘右勤。
他瘦了许多。整个人看着更加寡言少语。
他站在了我家人的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
“对不起。”
只说了三个字,就把自己的父母带走了。
我看着他寂寥的背影,心里竟又生出了那想法。
我想狠狠的骂他,看他的眼睛会说什么话。
可是又想到,我们可能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
真是遗憾。
父母很快把那个风波遗忘,又开始托人给我介绍起了对象。
只是,我去上镇上的小学上了班,住在了单位的宿舍。一个礼拜才回一趟家。所以,几次下来,也才见了几个相亲对象。
父母稍有遗憾,觉得这样效率太低。
可我却是生出了二十多年来没有生出的反骨。
我告诉父母,我不会再相亲,我要寻找真爱。
似是感觉到了疲惫和无力,又似是看到了被家庭束缚的潘右勤,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傀儡。
我的心中隐隐藏着那双有水波的眼睛。
说到做到,这个周末,我没有回家。
我自己逛了镇上的商场,自己买票看了电影。
可黄昏时分,我坐在中心广场的喷泉旁,看着街上闪烁的灯光,听着孩童的嬉笑声,觉得自己孤独极了。
但是,再孤独,我也不会相亲了。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扭头,我看见了一个大熊猫人偶。他的身边围了一群小孩子,有的在拍他的屁股,有的拍他的肚子。还有的想摸摸他的脸,他也配合的弯下腰。
我也想加入这份热闹,起身走过去,抬起手,拍拍他的脑袋。
玩偶愣了一瞬,随即,也拍拍我的脑袋。
我和大熊猫人偶牵起了手,和孩童玩在了一起。
我的世界不再有疲惫困惑和束缚,只有对未来的期待和自由的向往。
似是太兴奋,大熊猫人偶被猛的绊倒,他的脑袋被轱辘走好远。
孩子们连忙跑出去去拿大熊猫的大脑袋,我则是连忙去扶人偶。
只是没想到,我又见到了那一双闪着水波的大眼睛。
它这次说话了。
我扶着潘右勤坐下,他似是闪了下腰,又似是因为没有了人偶伪装,显得有些局促。
“你还好吗?”我发誓,我只想问问他的腰还好吗。
但是,潘右勤显然不是这么想。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不跟你打招呼的。”
我愣住,随即噗嗤一笑:“没关系。”
但是,他可能又理解错了。
“那个……我……确实是因为之前的事情闹得不愉快所以没有敢和你打招呼。”
可是,呆子,之前的事情,我完全能理解啊。
我不就是被父母牵动着走了小半辈子吗?
我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
“我记得你不是在电力公司上班。你在这里是?打零工?”
“嗯,周末,不想回家。”
我噗嗤一笑:“我也是。”
潘右勤似乎是找到了盟友般,眼睛一下就亮起来。
“你没有再相亲?”
“没有,我和家里说了,我不会再相亲。”
潘右勤歪头看着我,眼神在询问。
我直直的看着他:“我想为自己而活!”
5 家庭隐痛
那天之后,似是有某种约定般,每个周末我们都会在中心广场聊天。
他会跟我分享他工作的事,但是从来不会说家里的事情。
但是今天,他有些不一样。
“发生了什么?”
潘右勤沉默好久才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扮玩偶?”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伪装起自己,假装自己很开心。”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但是似乎潘右勤并不需要我接话。
“我是在家里所有人期盼中出生的。但是,我并没有被养成作天作地的性格。反而……”潘右勤自嘲笑笑:“反而沉默寡言。”
我也跟着笑笑。只是,他的下句话,马上就让我瞪大了眼睛。
“我亲眼目睹过,我的大姐,上吊自杀。”
“你不知道吧,我其实有两个姐姐。大姐性格要强,二姐性格软弱。从小,父母就对待她们不公。父母要求家里的零食要全部要留给我。发现谁偷吃,便会狠狠的打骂。谁要是和我发生口角,不管三七二十一,打的都是她们。”
“我大姐十岁那年,我六岁。因为她放学回家,太饿了,吃了厨房里的两个鸡蛋,便遭到了我爸爸的毒打。”
“我记得,我当时吃完饭,想要去厨房里看看大姐怎么样了,没有想到,我看到的却是大姐上吊的样子。”
我没有敢喘气,认真听着潘右勤略微颤抖的声音。
可是,我的心跳的很快。我张开嘴,又合上。我实在不知道我该说什么来安慰他。或是安抚我自己。
潘右勤低着头,双手插在头发里。非常用力。
他不停的颤抖,连带着我也抖了起来。
我慌张的从包里翻纸巾,这时,潘右勤又自顾自说了起来。
“我的二姐,你应该也见过。她性格软弱,初中的时候,被班主任强强强强了也不敢说出来。”
“直到我和她嬉戏时,才发现了她一身的伤。”
我又惊的愣了一瞬。翻找纸巾的手则变的更加的慌乱又快速。
而潘右勤说到此处,忽的坐直,他两手紧紧握拳,怒瞪前方,神情很是激动。
“我告诉她,一定要让那男人付出代价!这样的王八蛋不配为人民教师!”
“我要让他下岗!我要让他坐牢!”
我心跳着,两手也不自觉的跟着握紧。
可是,潘右勤却像泄了气的皮球,又痛苦的低下头,双手插进头发里。
他呜咽出声:“我鼓动二姐告诉父母。可是,换来的,还是一顿毒打!”
“他们说她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勾引人。”
“我和二姐哭着喊着,他们都不为所动。甚至,他们还怪二姐把丑事告诉了我。让我跟着哭闹。”
“他们带着二姐找到了她的班主任。他们逼着让二姐给班主任道歉。”
“他们说,这样的丑事,一定不能传出去。求班主任一定要保密。”
“可笑!真是可笑!”
潘右勤哭了起来。
我似是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潘右勤哭了出来。
我自知我活的不自由,原来,跟潘右勤比起来,我这点的束缚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潘右勤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一个人实在背负了太多。
我把纸巾递给他:“潘右勤,你是善良的。”
他这才看向我,眼里的水波漾了出来:“可我太善良了。”
是啊,我懂。
两个姐姐有理由恨他的父母,可是他呢?他不仅不能恨,甚至还要背负起一切。
从小他就负重生活,大姐的死,让他有了‘我不杀伯仁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这样的感觉让他窒息,让他难过的不想放过自己。
“你是别人眼中,被偏爱的受利者,可是,你的负罪感,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潘右勤怔怔的看着我,眼泪的水波一直忍着,没有落下。
我认真的看着他,问他:“你有没有想过逃?”
“想过。可是我逃离之后,二姐就会背负一切。”
“不。”
我看着潘右勤眼里水波闪烁,认真的跟他说:“不,先让你二姐逃,你再逃。”
6 潘家再闹事
潘右勤家里还算是富裕,他的父母早就给他的二姐定下了亲事,明年就会完婚。
虽然,潘右勤并不觉得那个男人靠谱,但是,他想着,他二姐能离开这个家,也算是很不错了。
我告诉他,不是的。
这个事情要问过他二姐。
可能,他的二姐以前并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我告诉潘右勤,让他私下偷偷问问他的二姐,如果想悔婚,那就跑的远点,带上足够的钱,再也不要回来。
他要做支持她,鼓励她的弟弟。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主意,但是,我想,做一个自由的成年人,怎么也比做一个满是束缚的傀儡要强的多。
我的家庭对比潘家,要好上许多。
我的父母没有逼我,也没有对我特别不公过。
都在我可接受的范围内。
可即使是这样,我都疲惫不堪。
潘家,简直就像地狱一样的牢笼。
这个周末,我回了家一趟。
大姐也带着小侄女回来了,家里就差了在外上大学的弟弟。
妈妈做了满满一桌的饭菜。
我在心中再次升起了满满的幸福感。
“咱们家镇上的房子下来了,等放暑假的时候,咱们就搬家。”
这个房子是三室一厅,妈妈说,让我和姐姐放心,新房会有我们的一间。
我和姐姐没有意见,父母一辈子操劳买的房,他们怎么安排都可以。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又是周末的时候,家里来了信,潘家的父母打上门了。
我跑回家才知道,原来,潘右勤一直不回家。潘家父母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他和我周末见面的事情,打上门叫嚷着,我把他们孩子带坏了。要让我负责。
我妈妈一副莫名其妙:“你们要怎么负责?”
“把你家闺女白芮宁嫁过来!”
平地惊雷。
我愣在了原地。
闻讯跑回来的潘右勤也一样,只见他想要拉住他妈妈的手,慢慢又放下。
我妈怎么会肯呢?
“你们一家子是疯了吗?”
“自己的孩子被男人欺负了,砸手里出不去,开始乱攀乱咬了是吗?”
“就你们家这样的,我们闺女就是一辈子不嫁人,我也不会让他嫁到你家!”
一时之间,我竟分不清,谁家的行为更过分,谁家的行为更伤人。
我拉了拉妈妈的袖子。
妈妈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她气急了。
“看看我闺女这模样,这气质,你再看看你这婆子的样子!我告诉你们,你们休想!你们不配!”
“妈,别说了……”
我急急看向潘右勤,他的眼睛似乎受了伤,红红的,水波在他的眼里,闪烁着,忍耐着。
“呸!别把自己家抬的那么高!”
“要我看,你们家闺女也是个贱的!要不天天总是粘着我们家小右!”
“我告诉你们,你们可是想清楚了,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
从潘右勤妈妈开始说话起,潘右勤就使劲拉,可他怎么也拉不住。
我妈妈和他妈妈越战越勇,我拉的累了,索性站在一旁。
突然我的心里生出了一种无稽之感。
似乎,命运把我和潘右勤拉的越来越远。
我抬头看向他。
他此时也在看着我。
我的耳边忽然没有了任何声音。脑海中闪现的是他眼睛说的话。
‘今天闹成这样,对不起。’
‘你看,我的家庭就是这样。我很无力。’
‘你说的很对,我一直在负重,很累,很累。’
‘怎么办呢?唉……’
我看着他叹气,也用眼神鼓励他。
但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忽然,我们默契的相视一笑。
没想到,我们俩的笑让这场闹剧停了下来。
潘右勤妈妈走到我跟前问我:“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小右?”
我愣住了。
刚才还炸了天的现场,现在安静的呼吸都能听见。
好像所有人都在等我的回答。
我喜欢吗?
我不喜欢吗?
“我……”
“妈!”
我刚开口,话还没有说完,潘右勤就上前拉住了他妈妈。“跟我回家,如果你再闹下去,我会消失。”
潘右勤说的话掷地有声。我们所有人看着他。他又坚定的来了一句:
“我如果消失,不会再回来。更不会再管你们!”
他妈妈还是不死心,试着挣扎:“可是,这闺女明显喜欢你。”
潘右勤看向我:“我配不上她。”
7 离别信
潘右勤带着他父母走了。
我在院中不知道站了多久才回屋。
只记得,爸妈嘴里只喊晦气,说要提前搬家。
那天晚上,我就发烧了,而且反反复复,怎么也不好。
姐姐代替我给单位请了假。
两个礼拜后,我刚好,父母就张罗着搬家。
我又请了假。
我不知道我在逃避什么?但我知道,我在害怕什么?
父母没有问我和潘右勤的事情。
可能,他们也不想面对我可能喜欢潘右勤的事实。
我们搬了新家。
我听见爸爸跟妈妈说:“还好咱们提前搬家了,那家人又去闹了,听说是闺女离家出走了。”
我愣住原地,随即马上就跑到镇上的中央广场。
可是我忘了,今天不是周末,他该是不在的。
我又跑去那家他上班的店。他们说,他已经辞职了。
我失魂落魄的走回学校。
我想,可能,他已经走了吧。
我该是为他高兴的。
他鼓起勇气逃出牢笼,迎接他的定会是自由的新生。
我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全然忘了要和同事们打个招呼。
还是同事见我失魂落魄,主动和我说的话:“白芮宁,有个小伙子来找过你,但是你请假了,他就留了一封信给你”。同事指了指桌上的信封。
我视线放在那封信上,良久,才敢将它拿起。
潘右勤的字很好看,仿佛就是他的样子,安静,秀气。
“白芮宁,好久不见了。”
“我认真思考了,我的家庭,我可能过的一生。我发现,我不逃,真的不行。”
“我和二姐聊过,她说她早就想逃了。于是,我说我支持她。她便卸下心中的负担,走了。”
“原来,大家都比我要勇敢。”
“那,我也要走了。”
“我觉得你说的对。想要过好自己的一生,我只能走出去。嗯,我真的应该走出去。”
“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嫌弃我,还愿意做我的朋友,谢谢你的开导。”
“最重要的是,谢谢你对我的理解,还有感同身受。”
“白芮宁,你以后也要做一个勇敢的人。我真诚的希望,你能过得开心,自由。”
“再见,祝你幸福。”
8 年后的重逢
潘右勤走了后,听爸爸说,潘家父母找不到两个孩子,快要急疯了。
又听说,过年的时候,两个孩子都给家里寄钱了。但是,他们人到底在哪,潘家父母还是不知道。
我没有再相亲,父母小心翼翼的问过我,我只说,我不喜欢相亲,我会自己找到对象。让他们放心。
不过,五年了,我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
每每闲下来,我便会有满满的挫败感。自己找对象可真难。
可是,我又总会想起那双水波似的眼睛。
我想那双眼睛,我想让它闪着水波说话。
学校的新调来的男老师,个子高高的,有几分的秀气,我总是忍不住去看他。
他说,我长的像他的恋人。
其实,我也想说,他长的像我的心上人。
周末,他会约我看电影,吃饭。还会送我花。
“芮宁,做我女朋友吧。”
我双手接过,也好,人总要有新的开始,不是吗?
就在我以为,我的人生也就这样的时候,潘右勤回来了。
他看着曹玉伟牵着我的手,过了马路,走到他的身旁。
潘右勤很礼貌的向我点头:“白芮宁,好久不见。”
我认真看了,他的眼睛水波依旧,闪闪烁烁。
和潘右勤打过招呼后,曹玉伟回了学校处理事情。我和潘右勤则是又坐到了中央广场。
自从潘右勤走后,我便没有再来这里坐过了,但是,此时坐下来,我竟是觉得,似乎回到了五年前。
潘右勤率先开口:“过得好吗?”
我看着开朗了不少的潘右勤,微微点头:“嗯,还好。你呢?回来,还走吗?”
潘右勤一瞬不瞬的看着我:“你希望我走吗?”
我呆住。心脏立马狂跳起来。
这么久不见,他还是能轻易的牵动我的情绪。
潘右勤呵呵一笑:“开玩笑的。我还得走。这几年,我去了广东,在那里,我开了一个小店,买卖刚有点起色。”
我不自然的笑笑:“哦,那很好啊。而且,我看你,似乎过得很不错。”
“还是要谢谢你,五年前可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呵呵,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
我和潘右勤笑笑,气氛有了些沉默。
五年不见,纵使我们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不知道怎么说。
好久,
潘右勤才开口:“他对你好吗?”
我一愣,这才想起他刚才见过曹玉伟。
“还好。”
“好就好。”
气氛又僵住。
我尴尬的找话题。
“你呢?有没有女朋友?”
潘右勤看向我:“我不会找女朋友。”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快,怔怔的看着他。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也不会找男朋友。”潘右勤居然自嘲起来。
我愣神,随即又恍然大悟,他之前遭遇过那种事。后来被人传的越来越难听。
潘右勤见我不说话,他沉默了一瞬,就又开口。
“五年前,我被刘大强强强强,全程没有反抗,是真的。”
潘右勤没有顾及我震惊的眼神,接着说。
“当时,我太傻了。刘大强满屋子找润滑油,我以为他有用,就帮着一起找。”
“后来,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到了他的动作。当时,我是懵的。懵的忘记了反应。”
“等我反应过来要反抗的时候,他结束了。”
“哼,刘大强当时被我打了三拳。他不服气,就满院子叫喊。”
“这下,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原来,当年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我挺恨刘大强的。”
“恨他不是因为他强强强我,而是因为他强强强我,把你我本来的亲事,就这么搅黄了。”
潘右勤认真的看着我,眼里水波荡漾着,神情似伤心,似不甘,却又似认命。
“不过还好,你现在过得很好。”
9 心结难解
潘右勤跟我约了周末带他去逛逛。他说,镇上变化这么大,他都有些陌生了。
于是,我推了和曹玉伟去见家长的安排。
曹玉伟很生气。他瞪眼看着我,怒气冲冲的质问我:“你的朋友比你的人生大事还重要吗?”
我愣住了,是啊,我要办的,是我的人生大事。我和曹玉伟已经快要定亲了。
我看着曹玉伟,本是文质彬彬的他,竟是被我闹的,生了这么大的气。
我真是该死啊。
我抬头,认真的看向曹玉伟,轻轻出声:“曹玉伟,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他似是很不解,生气拉起我胳膊:“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和我的事情已经是要板上钉钉了?”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这五年来,我择偶的标准,一直是潘右勤那样的,曹玉伟,一直是他的影子。
“别和我说对不起!你是不是因为你那个从外地回来的朋友?是不是因为他?”
“曹玉伟,对不起,我发现,我并没有很喜欢你。”
曹玉伟震惊的捏着我的胳膊,眼睛开始泛红:“白芮宁,你跟我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难道没有动过心吗?”
我低下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怎么办呢?我不能再继续耽误他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曹玉伟最终放开了我的胳膊,终于,这场闹剧收了尾。
我带着潘右勤逛遍镇上的大街小巷,潘右勤左手给我举着奶茶,右手拎着购物袋。
“还好我明天就走了,要是再跟你逛两天,我肯定会吃成一个大胖子。”
我愣在原地:“明天,就要走了吗?”
“嗯,在家待着感觉压抑,不如回广东。”
“哦……”
潘右勤揉揉我的脑袋:“怎么了?舍不得?”
我抬头看向那双有水波的眼睛:“是啊。”
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水波,只轻轻的一荡。
“傻瓜。我走了,对谁都好。”
我知道,他说的对谁都好,其中,就有我,他觉得我走了,也是对我好。他在让我好好生活,不要受他的影响。
可是,我已经受你的影响了潘右勤。我已经分手了。
话到嘴边说不出,我呢喃着:“不是。我……”
潘右勤又揉揉我的脑袋:“走吧,接着逛!”
潘右勤说,我不要去送他,他还说,他下次回来,可能又是五年。
我想,这应该就是他的选择。他选择离开这里,离开我。
五年前我鼓励他勇敢,五年后,我竟是鼓励自己放下。
10 最后的救赎
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个月。
我跟父母说,我要开始相亲。
我不知道我自己这行为算什么意思。
但是,我不管了,我要跟过去告别,我要有我自己的新生。
曹玉伟知道了我在相亲,找上门来。
“芮宁,你宁愿相亲,也不愿接受我?”
“对不起。”
“芮宁,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是喜欢潘右勤!你根本放不下他!”
“我能放得下!”我忽的站起来,似是要表达我的决心,我大声又说了一遍:“我能放下!”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芮宁。”
我一愣,转身。
是他。
潘右勤右手捧着鲜花,站在门口。他的眼睛的水波闪烁,似是微笑,似是诉说。
“我……回来的晚吗?”
瞬间,我觉得我刚才的宣誓在他面前变得毫无意义。
我快走两步到潘右勤面前,期待又欣喜的看着他。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潘右勤张开双臂,一下抱住了我。
“芮宁,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哭着回他:“也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潘右勤告诉我,是他从他的父母那里知道我又相亲的消息的。
他说,他以为他自己能放下。
可是,在广东的那五年,他没有一天不会想起我。
想的实在崩溃,就回来了。
只是,我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从他得知我又相亲起,他就再也按耐不住,他把广东的店面转让后,马上就跑了回来。
我说,你是我人生,唯一的心动。
他说,我是他人生,唯一的救赎。
全文完
更新时间:2025-06-11 09:57: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