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妆诡灯
神都十月的晨风已带清寒,卷落廊檐下几片微黄的梧桐叶。简府后宅深处,那引活水的冰泉石室虽撤去了大婚时的旖旎锦饰,却依旧暖融静谧。晨光透过重新安置的薄纱菱格窗棂,在铺着厚密西域织毯的地面投下温暖的光斑。
简乐早已起身,只着素白绫罗中衣,立于书案前。墨发未束,几缕随意垂在挺直的肩背。刚批完一份神机处夜间急递的密报,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案面上轻轻敲击。玄色蟒袍叠放整齐置于一旁的衣架,象征着新任礼部右侍郎身份的金镶玉腰带在晨光中反射着温润光泽。
案上那份密报压着一抹暗红——正是天工坊连夜送来的“金凤衔珠簪”图样,蒋小小指定要订制的大婚配饰。繁复华丽,价值不菲。
卧房内,拔步床的红绡帐幔半垂,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臂懒洋洋地探出,将厚重的锦被拉下些许。蒋小小侧卧在柔软的被褥间,绸缎般的墨发铺了满枕,晨光落在她光洁的侧脸和微微嘟起的唇上。眼角的泪痣在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生动。她似乎还在梦中,但唇角已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仿佛正做着什么得意的盘算。
门扉被极轻地推开,贴身侍女小荷捧着温水和熏香步入外间暖阁,未敢进入卧房,只向静立窗边的简乐无声一福。
简乐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落在案头。神机处那份密报的寒意与眼前这满室的暖融格格不入,让她心绪难平。正思忖间,床帐内传来一声带着浓浓睡意、尾音拉长的嘟哝:
“唔…冷……”
声音不大,在寂静的清晨却清晰异常。
敲击桌面的指尖倏然一顿。
简乐转身,步履无声地走向床榻。她身姿颀长挺拔,晨光勾勒着清冷的轮廓,眼神却在靠近床榻时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
挑起半垂的帐幔。
目光落在床上那人露在被外的肩头。丝滑的寝衣领口微敞,露出一小截细腻的肌肤,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大概是昨夜闹腾狠了,又嫌被子捂热,才胡乱踢开些。
简乐伸出手——那只曾在尸山血海中收割生命、执掌生杀令的手,此刻动作却异常轻柔。小心翼翼地拉起滑落的锦被,仔细裹好那片微凉的肩胛,动作轻缓地将被角压实,连带着那几缕滑落到枕畔的青丝也轻轻拢了拢。
做完这一切,她并未离开,只是静静地立在床边,目光沉沉地落在枕上那熟睡的脸庞。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急切的叩门声猛地撕裂了室内的宁静!如同丧钟骤鸣!
“大人!神机处急报!承平坊——出事了!”
林七嘶哑变调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穿透门扉!惊得床上的蒋小小也一个激灵,迷蒙地睁开双眼。
承平坊?那是紧邻皇城的顶级勋贵聚居区!
简乐眼神瞬间冰封!方才所有的柔和荡然无存,只剩利刃出鞘的森寒!她未看蒋小小,只冷声道:“更衣!”随即大步走向门口。
冰泉石室温暖尽褪,无形的冷意弥漫。
承平坊,康平伯府。
往日里守卫森严、仆从如云的伯爵府邸,此刻被肃杀笼罩。神机处的玄色袍服军士在外围拉起了数道警戒线,隔绝了惊恐张望的人群和闻风而动的言官御史。
空气中,一股极其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腥甜铁锈味挥之不去,混杂着一种若有若无、仿佛某种劣质香露被火烧焦后的奇异焦糊气息。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死寂的清晨空气里,若有若无地弥漫着一种……类似熟透瓜果腐败后发酵产生的、带着酒精感的甜腻甜香?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伯府正堂门前的庭院中央,景象诡谲到令人窒息!
两根足有丈余高的紫檀木桩深深钉入青石板地中!木桩顶端,赫然悬挂着两盏巨大的、惨白瘆人的……人面灯笼!
灯笼形制并非寻常宫灯,反而更像放大了数倍的面具。骨架以某种柔韧轻薄的金属为基,外面包裹着一层……近乎透明的、仿佛处理过的上等羊皮或人皮般的薄膜?!薄膜薄如蝉翼,透着灯内燃烧的烛火,竟能清晰地勾勒出原本眉眼的轮廓,甚至睫毛的细微弯曲!被强行撑开定型的面部在烛火跳跃下呈现出扭曲诡异的木然神情!
尤其可怖的是!
第一盏灯,其面皮特征竟能辨认出——赫然是府中失踪一夜的康平伯夫人柳氏!那双空洞的眼窝正对着府门方向,仿佛在无声控诉!
第二盏灯,则更像一个年轻侍女!面容尚带稚气,此时却凝固在极致惊恐的瞬间!
两盏灯惨白的“脸”在冰冷的晨风中微微晃动,内部烛火跳跃,光影在扭曲的皮膜上诡异地流动,仿佛死者在无声挣扎!而那令人作呕的腥甜味和腐败甜香,正是从此二灯处不断散发出来!
地面,滴滴答答流淌着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暗红的血迹!汇聚成一小片刺目血泊!
简乐踏入庭院的一瞬,纵是历尽血海尸山如她,后背也不由得窜起一股寒气!目光如同万年寒冰,瞬间锁定那两盏在寒风中摇曳、映照着死亡与亵渎的诡异灯笼!左手的指节在官服宽袖下无声攥紧!
“大人!已封锁现场!初步查验……”林七快步上前,声音压抑,脸上带着余悸。他话音未落,身后一阵环佩轻响!
蒋小小的身影已出现在简乐身侧后方半步。她来得仓促,只随意裹了一件素白锦缎滚红狐裘斗篷,长发未及挽起,松松用根金簪别住,几缕发丝垂落在额前。脸色还有些晨起的苍白,但那双杏眼此刻却锐利如刃,不见丝毫惺忪!眼神第一时间精准无比地刺向那两盏人面灯,再嗅到空气中那混杂的异味时,瞳孔骤然收缩!
“烛火燃烧的味道里……混着一丝‘沉水焦’……”蒋小小声音冷冽,带着机关师特有的笃定,压低了声线,只容简乐一人听见,“一种专用于古画装裱熏霉、气味独特的香料,前朝禁宫秘制,现今早已失传,只在黑市古籍残卷中偶有记载!”
前朝宫廷香料?!
简乐心中一凛!这与神机处急报初判的寻常仇杀线索截然不同!瞬间指向更深的阴谋!
“所有人退后三丈!封锁气味!林七!取‘七窍罩’护住灯笼,不得震动!”简乐一连串命令吐出,声音不大却带着冰碴,震得周围军士立刻肃然执行。她目光却并未离开灯笼,同时向林七询问:“死者在何处?伯爷呢?”
“回大人!伯夫人柳氏和贴身侍女春桃的遗体刚在、在后园荷花池被发现……皮……已被……”林七声音艰涩,“康平伯本人昨夜醉酒至今未醒,已被隔离西厢,不知情。”
简乐不再多言,抬步走向已被军士迅速隔离防护起来的灯笼区域。
蒋小小自然地紧跟其后,却被简乐状似无意地侧身,用未受伤的右臂极其隐蔽地挡了一下,随即一个眼神瞥过去。
那眼神绝非责备,亦非拒绝合作。而是一种极快的、带着不容置疑的警诫与护持!仿佛是让她避开那血腥中心的污秽之地。
蒋小小脚步一顿,随即唇角勾起一个极细微、带着了然和一点点挑衅的弧度。她果然不再前挤,却也没退。站在原地,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飞快扫视灯笼的骨架连接、薄膜的处理手法,以及周围地面上那滴滴答答的粘稠血迹的形状……
就在这时!
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压抑的惊呼从西侧穿廊传来!
“让开!让本官进去!都察院办案!康平伯乃本官故交!”
只见两名身着深绯色绣獬豸官袍、面白短须的都察院巡城御史,在一群府衙差役簇拥下,强横地推开外围警戒的军士,直直闯进了内院!为首的那个李御史一脸焦急愤慨,目光却在触及庭院中央那两盏惨白人面灯笼的瞬间,脸上血色尽褪,脚步踉跄后退,险些撞上后面的人!他强压住翻涌的胃液,随即看到场中简乐的身影!立刻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急声高呼:
“简侍郎!简大人!此乃堂堂伯爵府邸!竟……竟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惨祸!此乃对朝廷勋贵的莫大挑衅!更是对神都法度的公然践踏!神机处定要……”
他话音未落,目光忽然瞥见了静静立于简乐身后不远处、披着素色斗篷、容颜清丽的蒋小小!
电光石火之间!
李御史的目光死死地、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痴迷和惊疑,钉在了蒋小小身上——或者说,钉在了她那未施粉黛却清丽逼人的脸庞上!尤其在掠过她那双灵动的杏眼和眼尾那颗仿佛藏着万种风情的泪痣时,瞳孔猛地一震!再结合眼前那血淋淋的人面灯笼……
一个极其荒唐、却因极度恐惧而生出的念头攫住了这位养尊处优的御史!
他猛地抬手指向蒋小小,声音带着失控的惊恐和颤抖:
“大胆!你这女子是何人?!竟敢在此惨案现场逗留!莫非、莫非也与这剥皮邪术有关?!快快拿下!交由都察院……啊!”
他的话戛然而止,变成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
一只冰冷、有力、如同钢铁铸成的手掌!带着千钧力道和森然的杀机!如同蛰伏已久的猛兽骤然出击!
砰!
狠狠地、精确无比地攥住了他那只抬起的、指着蒋小小方向的手腕!
力道之大!骨骼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李御史只觉得一股剧痛和无可抗拒的巨力瞬间自腕骨席卷全身!身体被带得一个趔趄!惊骇欲绝地抬头——
撞上了简乐那双冰封千年、此刻却燃烧着足以焚烧一切的怒焰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没有解释!没有辩驳!
只有赤裸裸的、如同看死人般的无尽冰冷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宣告领土不容侵犯的绝对威压!
“李御史。”简乐的声音低沉平缓,如同极地冰川深处刮出的死亡寒风,清晰地砸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上,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凿刻:
“本官方才忘了知会。”
她的手臂如同铁钳般将李御史整个人牢牢固定在原地,迫使他不得不面对着她那双噬人的寒眸!而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锋芒,寸寸凌迟着对方因疼痛和恐惧而扭曲的脸!最后,清晰地落在蒋小小身上,那眼神中瞬间转换的,是毫无保留的宣告和一种深沉到足以令人窒息的绝对庇护!
“此乃——本官新娶、御旨敕封的——”
字字清晰,重逾万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权与刻入骨髓的骄傲!
“礼部右侍郎——正三品——诰命夫人!”
“夫人方才所言‘沉水焦’之事,于本案乃关键物证线索。”
简乐的声音依旧冰冷,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最普通的公务,
“李御史急于查案,精神恍惚,本官体谅。只是这‘指认朝廷命妇’之罪……”
她冰冷的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弧度近似讥诮,
“按大晟律,轻则夺职流徙,重则……杖毙当场!”
“杖毙”二字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李御史的心头!
恐惧瞬间淹没了他!脸色煞白如纸,牙关打颤,连疼痛都忘记了!冷汗如同小溪般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下……下官不知……下官罪该万死!请夫人……请侍郎大人……”他语无伦次,只想挣脱这只可怕的手!
所有喧嚣瞬间凝固!整个院落落针可闻!无论是骄横的都察院差役,还是外围警戒的神机处军士,所有人望向蒋小小的目光瞬间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震惊、敬畏与一丝恍然——难怪她神情自若地站在那凶煞的侍郎大人身后!
简乐如同丢弃垃圾般猛地甩开李御史的手腕!
李御史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他带来的差役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搀扶,更无人敢再发一言。
喧嚣死寂。
唯有晨风卷起庭院角落几片枯叶,和那两盏在特殊护罩后依旧沉默燃烧的惨白人面灯笼。
简乐的目光不再看地上的御史一眼。仿佛刚才那足以引起朝堂非议的震慑不过是拂去一粒尘埃。
她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回两盏人面灯笼上,语气恢复办案时的纯粹冷峻:“灯笼下方血迹有何说法?”
这话显然问的是蒋小小。
蒋小小上前一步,目光扫过地上那片粘稠暗红的血迹,声音清泠镇定:
“粘稠度高,滴落形状呈‘叠片蛛网扩散’,边缘有明显凝固分层……绝非简单割伤动脉形成。更像是……”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
“像是在剥离完整皮囊过程中,特殊药物混合油脂,从创口渗出堆积所致!目的可能是防腐……或制作某种……贴合物。”
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
一个更可怕的名词呼之欲出——人皮灯罩?
就在这时!
“报——!”
又一名神机处军士神色仓惶地疾奔入内,声音带着骇绝:“大人!神勇侯府…神勇侯新纳的如夫人……还有她的贴身丫鬟!昨夜也……失踪!侯府后花园里……刚刚发现了……人皮灯笼!”
轰!!!
如同惊雷砸落!连环剥皮悬灯!第二案!间隔不足三个时辰!
目标直指顶级勋贵内宅女眷!
简乐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怒焰自心底轰然腾起!这不是凶案!是赤裸裸地向整个神都勋贵阶层、向刚刚平定叛乱的大晟王朝秩序宣战!
她猛地侧目!目光如同实质冰锥!牢牢锁定了身侧正因新线索而柳眉紧蹙的蒋小小!
目标锁定勋贵女眷!身份!脸!香料!
蒋小小瞬间领悟了简乐眼中那份沉凝到极致的冰冷担忧!但她迎上简乐的目光,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闪烁起一种机关师捕捉到关键线索时的锐利光芒!
机会来了!身份掩护!
就在这一片死寂的惊骇之中!
蒋小小突然动了!
她一步上前!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无视地上瘫软的李御史和外围惊愕的军士差役!极其自然地伸出那只纤白如玉的手!
掌心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小颗晶莹剔透、裹着糖霜的缠丝蜜枣!
温软的指腹带着晨起的微凉,极其精准地、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轻轻地捏住了简乐微微抿紧的、冰冷微干的唇角!
在简乐带着错愕、本能地因这猝不及防的触碰而微微启唇的瞬间——
那颗甜蜜的、散发着诱人清香的蜜枣,被轻柔却又霸道地塞进了她的嘴里!
清甜的滋味瞬间在舌尖化开!带着丝丝暖意!
“侍郎大人~”
蒋小小的声音甜糯带笑,如同融化的蜜糖,却又清晰地盖过了满院的风声和血腥味!她凑得极近,眼波流转间全是狡黠明媚的光芒,直直地撞入简乐那双深邃得能吞噬灵魂的眼眸里!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查案费神,口干舌燥可不好~”
“这探案费……”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坏,带着点不容置喙的夫人特权!目光灼灼如骄阳,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地上惊魂未定的李御史:
“本夫人亲自以唇喂蜜饷劳大人,聊充润嗓定金——”
“至于那沉水焦……”
她话锋一转,恢复办案的冷静笃定:
“天工坊的密档有载,需得找个熟悉宫廷旧事、又常在贵妇名媛中走动的人查访才快。我看……”
她对着简乐,盈盈浅笑,眼中闪烁着只有对方才懂得的跃跃欲试的光:
“侍郎夫人我——最合适了!”
唇间枣甜尚存!冰冷被瞬间点燃!简乐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张在凶案现场依旧明艳动人、带着狡黠与魄力的脸,感受着唇齿间被迫塞入的甜蜜。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死亡与鲜血的气息中,在那句看似调笑实则宣告行动的“侍郎夫人”之后……
那双冰封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继而被一股更汹涌、更深沉的情愫填满!
她没有吐出那枚蜜枣。
没有反驳。
甚至没有推开那只仍在唇边流连的手指。
只是用那只完好有力的右手!在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下!精准无比地、带着绝对占有与不容置疑的力道!
猛地攥住了蒋小小那只作乱的、捏过她唇角的纤细手腕!
冰冷!强硬!宣告!
如同圈定自己的领地!
随即!
简乐的目光如同雷霆扫过在场神机处所有人,那里面蕴含的威压让所有人瞬间绷紧脊骨!
“即日起!”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侍郎威权与都统领铁令!响彻死寂庭院:
“剥皮悬灯案,外场勘察由神机处都统领主理!”
命令微顿,目光落在被攥紧手腕、依旧笑意盈盈的蒋小小脸上,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追查前朝宫廷香料‘沉水焦’流源线索——着!命妇蒋氏负责!神机处一切暗线人手凭证予取!不得有误!”
话音落!
简乐攥着蒋小小手腕的手猛地用力一拉!强行将人扯至自己身侧紧贴!
在蒋小小一声轻呼中,在她耳畔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带着磨牙声的低沉嘶语:
“查案!”
“人给本官——完整地回来!”
庭院中,风卷血腥味散开。那两盏惨白的人面灯笼在护罩后依旧跳跃着森冷的光。
那枚甜甜的蜜枣在简乐口中缓慢融化,与冰冷的肃杀、血腥的阴谋、还有那被攥在掌心微凉的肌肤触感……
彻底交融成新婚燕尔后——
最惊心动魄的开篇!
红妆犹在身,利刃已出鞘。侍郎夫人的特权,可不是用来游园赏花的。
更新时间:2025-06-11 09:57:00